賈寶玉隻覺腦袋“嗡”的一聲，仿佛被人重重擊了一拳，整個人都懵了。
他從小到大，在榮國府裡被眾人捧在手心裡，何時受過這樣的辱罵？
那些平日裡圍繞在他身邊，對他阿諛奉承、百般討好的人，此刻仿佛都從他的記憶中消失了，隻剩下賈敏那充滿憤怒與不屑的麵容，在他眼前不斷晃動。
他的臉漲得如同熟透的番茄，滾燙滾燙的，雙眼瞪得極大，眼珠仿佛都要從眼眶裡蹦出來一般，眼中滿是憤怒與屈辱，眼眶周圍都泛起了紅暈，似有淚花在閃爍，卻又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時竟發不出聲音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猛地站起身，向前跨了一步，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大聲吼道：“姑母！我喊您一聲姑母，您就是這樣對我的嗎？
今日若是賈瑚他們，您也會這般惡語相向、全然不顧親情嗎？”
賈敏聽到這話，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瞬間暴怒起來。她猛地一拍桌子，那案幾上的茶盞都被震得跳了起來，茶水濺了一地。
“就你也配同瑚兒他們相比？瑚兒自幼勤奮好學，為人正直善良，心懷家國大義，小小年紀便知為父分憂為君儘忠，在學業和為人處世上皆是出類拔萃，是年輕一輩中的楷模！
至於璉兒，他雖不如瑚兒那般沉穩內斂、才學卓絕，可也知上進，懂經營，在人情世故上頗為練達，為將軍府在外頭撐起不少場麵。平日裡行事雖有些風流，但大事上從不糊塗，也算是個有擔當的。”
賈敏越說越氣，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她恨恨的盯著賈寶玉，繼續說道：“而你呢？整日裡隻知道在那些丫鬟婆子堆裡廝混，不思進取，學業上一塌糊塗，連個正經文章都寫不利索。
行為舉止更是荒唐放肆，毫無規矩可言，把個好好的國公府攪得烏煙瘴氣。你今日竟還有臉將你自己與瑚兒、璉兒相提並論，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貨色！”
聽聞此言，賈寶玉隻覺腦袋嗡嗡作響，仿佛有無數的蜜蜂在耳邊亂飛。
過了好一會兒，賈寶玉才回過神來，他漲紅了臉，眼中滿是屈辱和憤怒，嘴唇哆嗦著說道：“姑母，您……您怎能如此羞辱侄兒？侄兒雖有不才，但也有自己的優點和長處，您不能如此一概而論。”
賈敏冷笑一聲，眼神中充滿了不屑，說道：“優點和長處？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麼優點和長處？
是整日裡吟風弄月、傷春悲秋的所謂才情，還是與那些丫鬟們眉來眼去、打情罵俏的本事？亦或是跑到彆人府中，羞辱彆人家姑娘的能耐？
若是這些也算優點長處，那我倒是要好好請教請教，這世間的規矩和廉恥都該置於何地了！”
賈寶玉被賈敏這一番話噎得麵色漲紅如豬肝，額上青筋暴起，雙手緊握成拳，指節都泛白了，身子微微顫抖著，似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他嘴唇劇烈地哆嗦著，想要反駁，卻一時語塞，喉嚨裡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了，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姑母……你……你莫要欺人太甚！”
賈敏卻絲毫不為所動，依舊冷冷地看著他：“欺人太甚？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你今日來我林家，打著親情的幌子，妄圖接近我女兒，壞她名聲，這般行徑，與那市井無賴又有何異？”
賈寶玉隻覺一股熱血直衝腦門，羞憤交加之下，竟不顧禮數，大聲吼道：“我不過是仰慕林表妹才情，想與她結交一番，何來壞她名聲之說？姑母如此不講道理，莫不是要仗著林家之勢，欺壓我賈家不成！”
賈敏聞言，怒極反笑：“好一個仗勢欺人！我林家雖不如你國公府富貴，但也有自己的骨氣和尊嚴。
我今日便把話撂這兒了，你們國公府若再敢打我女兒的主意，我就讓你們看看到底什麼才叫做仗勢欺人！”
賈寶玉見勢不妙，知道自己今日討不到便宜，又怕事情鬨大傳回賈家，自己免不了受一頓責罰。
他狠狠地瞪了賈敏一眼，咬牙切齒道：“姑母，今日之事侄兒記下了，咱們走著瞧！”說罷，便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早在賈敏同寶玉起爭執時，林磐就已經到了前廳。原本是想看清母親待國公府的態度，這才一直守在門外沒有進去。此刻見賈寶玉負氣離去，他眼神一凜，大步踏入廳中。
林磐先向賈敏行了一禮，關切道：“娘，您沒事吧？那賈寶玉不過是跳梁小醜罷了，您莫要為了他氣壞了身子。”
賈敏見兒子進來，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她緩緩吐了口濁氣，沉道：“放心，我沒事。隻是看這寶玉今日這般行徑，分明是國公府把主意打到了你姐姐頭上，日後怕是少不了麻煩。”
林磐聽聞母親之言，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冷哼一聲道：“想打阿姊的主意，那也要看他們有沒有那個命！”
賈敏見兒子這般模樣，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不安。她看著林磐的眼睛，凝聲道：“林磐，你要做什麼？”
林磐見狀，輕笑一聲：“母親放心，兒子雖不如父親那般運籌帷幄，卻也不是那等沒有腦子的。
隻是那賈寶玉今日如此囂張，國公府定是存了不良之心。若我們一味隱忍退讓，隻會讓他們覺得咱們林家軟弱可欺，愈發得寸進尺。”
他頓了頓，微微揚起下巴，繼續說道：“我林磐雖不才，但也絕不會讓阿姊受半分委屈。那賈寶玉不過是一個徒有虛名的公子哥而已，對付他，兒子有的是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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