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啪”地放下粗瓷碗筷,抬眼時目光如刀,銳利得能刺穿人心,直直射向陵蔚風。
“所以呢?你倒是大公無私,明知她心裡裝著彆人,還要湊上來跟她成婚,就為了給她一個安身之地?”
兩個男人相對而坐。
小攤周圍吆喝聲、碗筷碰撞聲不絕於耳。
可兩人之間卻像隔了層無形的冰牆,氣場冷得生人勿近,連旁邊舀羊湯的攤主都下意識繞著走。
麵對劉邦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陵蔚風非但不避,反而迎了上去,眼神坦蕩:“我傾慕她,這點從未隱瞞,隻要她能安好,不受呂家刁難,我這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麼!劉季,我與她成親本就是權宜之計,你若真的愛她,就不該讓她在名分邊懸著,讓她受委屈!”
突遭從芒碭山趕回的劉邦堵截,陵蔚風腦中不期然閃過呂雉先前的話。
那些關於劉邦前世龍袍加身、成就帝業的斷言。
他原先本是半信半疑,可如今卻真的信了。
他這邊剛向呂家提親,劉邦就精準堵到了縣衙門口,不管這是巧合,還是劉邦在沛縣早已布下眼線,都足以說明這個男人絕不簡單,絕非表麵看上去那般粗率。
陵蔚風按捺下心中那些晦暗的盤算,無奈地輕歎了口氣,語氣坦誠了幾分:“我本想,隻要我與青青成了親,日子久了,或許有一日她能慢慢忘了你,沒想到終究是人算不如天算,你還是回來了,既然如此,我們先前的約定仍舊作數,你若想拿下沛縣,我會傾儘全力幫你,但我不會離開她!隻有親眼看到她真的改變前世的命運,我才安心。”
劉邦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眸底的銳利漸漸褪去,冷峻的麵容上竟緩緩綻開一抹笑意,整個人的氣質陡然柔和下來,沒了先前的咄咄逼人。
“看來呂青這壞東西,還真給我找了個可靠的‘兄弟’。
他指尖敲了敲桌麵,語氣帶著幾分通透,“人這一生,又能遇到幾個真心相待的人呢?你若真心對青青好,我若不允,倒顯得我小肚雞腸了。”
看著陵蔚風眼中難掩的詫異,劉邦眼底閃過一縷了然的笑意。
論年紀,他是三人中最年長的。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他早見識了個遍。
雖說陵蔚風與他是情敵,可憑著這份對青青的赤誠心意,或許青青這輩子也隻能遇到這麼一個陵蔚風。
站在青青的角度來講,多一個人真心愛她、護她,總歸是好事。
亂世將至,前路茫茫,他日後未必能時時守在她身邊。
若她身側還有這麼一個肯為她付出一切的人,就算他不在,心裡也能稍安幾分。
……
臘日將近,寒風卷掃過沛縣街巷,一線牽的門板也早早上了閂。
沛縣這幾日都沉浸在祭祀祈福的忙碌中。
稍微體麵點的人家都忙著備臘日供品、縫祭祀器物,林青青索性關門歇業,打算等臘日過後再開門迎客。
堂屋內生著一盆炭火,暖融融的熱氣散開。
呂澤夫人手裡捏著針,指尖拈著嫁衣裙角的纏枝蓮紋樣,邊縫邊不厭其煩地指點林青青:“青青,這彩帶得順著紋路縫,針腳密一點才規整,祭祀用的東西,可不能馬虎。”
林青青點頭應著,手裡的針線跟著她的指點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