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進如再一次逼問著。
實在是他看到的一切,已經顛覆了他的認知。
“是呀,國家需要錢糧的時候,就會找對方豪紳募捐,如果沒有他們,國家就可能會維持不下去了是吧。”
賈平安的解答之言,聽在衛進如耳中,讓他不斷點頭,表示沒錯。
“那我問你,豪紳的錢糧來自於哪裡?”
“自然是從當地百姓手中獲得。”
“你說的很對。那現在土地收歸朝廷所有,以後朝廷直接收糧收稅,為什麼還要讓當地豪紳過一手呢?”
“你以為經他們之手,他們會不伸手,不從中獲取利益嗎?”
“這原本就是朝廷應得之物,非要把權力交到了豪紳手中,然後等需要的時候,還要拉下臉麵去求,這豈不是自找麻煩?”
一發三連問,衛進如神色越發難看。
“你是不是還想說,有了當地豪紳幫著管理,朝廷就可以省去很多人力物力了呢?”
聽著賈平安似是在幫自己開脫,衛進如連忙點頭道:“對,就是這樣。”
“對個屁。”
賈平安臉上原本的笑容沒有了,取而代之的隻剩下了嚴肅。
“就是因為你們這種思想作祟,才讓一些小家族變成了中等家族、中等家族成為了大家族,最後成為了世家,成為了可以威脅到皇權的存在。”
“都說養虎為患,既然知道了這個道理,為何還要養它?”
“直接殺了不就了事了?”
“當地豪紳並非是不可取代,隻要設立一些部門,派官員管理,效果難道不是一樣嗎?”
“而且,官員怎麼樣也要比豪紳們更為聽話吧。隻要三五年一換,讓他們沒有時間在當地經營,勢力就做不大,麵對著朝廷的命令和要求,他們就沒有勇氣說不。”
“一個王朝,隻有有了錢,才可以做更多應該去做的事情,才可以想著去改善民生,讓國家更加的強大。”
“就這是般淺顯的道理,虧你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還當過丞相,怎麼會想不明白。”
賈平安從剛開始的解釋,變成了後期的質問。
對此,衛進如是無言以對。
道理的確是這麼個道理,真正的智者是能夠看明白這一點的。
但問題是...
想法是好的,卻是無法實現。
你這等於是要收拾了全天下的豪紳與權貴們。
那你也要問問,他們答不答應。
怕是不等政策頒布下去,下麵的人就會造反,會讓一切的計劃胎死腹中了。
“安國公如此,就不怕天下人,哦不!是權貴與豪紳們聯手反抗嗎?”衛進如想來想去,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打壓?”
“嗬嗬,打壓誰?我嗎?”
“他們拿什麼打壓?是斷了我的糧,還是搶我的銀子?”
“他們有這樣的能力嗎?”
“又或是派軍隊來剿滅我?真當我的黑騎衛是擺設不成?”
賈平安的一聲聲反問出口,衛進如再一次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是呀,如今的安國公,要錢有錢、要糧有糧、要人有人,真不是說對付就可以對付的。
之前大家如此縱容,就是因為他身體不好,想著等其死了,一切也就都消停了。
現在看來,大家都被騙了,被騙了呀。
衛進如不再說話,賈平安也就停下了所謂的勸慰之言。
班子初建,人才缺口的確很大,要不然,他不會給湯紅鶴出力的機會。
但也不能因此,什麼人都要。
尤其是不能勉強彆人。
像是衛進如這樣的人,明顯是母親身邊的親信,可不是那麼好說服的。
與其把人留下,還要花大精力去規勸,那不如放他離開。或許有一天,他自己想通的時候,那一切都好辦了。
“好了,聖旨我看到了,但我不會去昌都的。”
“不去?”說到了正題,衛進如神色也恢複了正常,“為何呀。”
“沒有原因,就是單純的不想去。”
連原因都不找了。換成以前,還會說身體有恙,不便遠行。
可是現在,三公主已經死了,賈平安對宣國最後的一絲情感也消失不見,何必再去虛與逶迤。
賈平安的回答,讓衛進如有些哭笑不得。
答案竟然就是不想,安國公還真是有個性呀。
“就按我說的回複就行。如果有人不爽,是派大軍來鎮壓呢,還是派宗師來刺殺,隨意好了。”
事情已經這樣,賈平安懶得在去做什麼偽裝,直接攤牌了。
至於自己這樣的態度,會不會影響到在昌都的父親和那個女人的生命安全,賈平安是不擔心的。
隻要賢王不傻,就應該知道他真敢做這樣的事情,那就等於是逼著自己和他拚命,完全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