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城往西三千裡,幻沉林以北方向,也就是林淞從地下陰河進入神遺之境的那片百簾瀑布所在地,原本荒無人煙的斷天山脈深處,此刻已是人山人海。
隻見各色光華、飛行法器、珍奇異獸遍布在天空與地麵。來自河西城、煊弈城其他八府、乃至昊海城、洛汐城的各大宗門、大世家、各大勢力,以及無數聞訊而來的散修、小派弟子,密密麻麻,怕不下數萬人之眾。喧囂聲、獸吼聲、法器破空聲交織在一起,沸騰衝天。
所有人的目光都熱切地盯著前方那百十多個瀑布群。此時這些瀑布前都光幕旋轉,散發出一股古老而蒼涼的氣息,光幕後麵隱約可見另一個世界的模糊景象,奇峰林立,靈瀑倒懸,霞光萬道,那便是即將開啟願泉秘境。
一時間,空氣中彌漫著貪婪、激動、緊張、戒備等種種情緒。各大宗門弟子或聚集成團,或獨立成隊,他們氣息彪悍,眼神倨傲地掃視著周圍的散修和那些小勢力。而散修們則大多麵色忐忑,又夾雜著躍躍欲試的僥幸,希望能從中分一杯羹,以此來改變命運。
一處不起眼的山坳陰影裡,林淞和紅兒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馮家陣容中,二人氣息內斂,並未引起任何人注意。在陰淵之球第三層經過一年半的苦修,外界才過了六日而已。而就在不久前,林淞算算時間,發現願泉秘境將在今日開啟,於是他拉著紅兒施展寸地訣,瞬間便跨越了三千裡的空間來到這斷天山脈。
林淞冷眼掃視了整個百簾瀑布區域,將各方勢力的分布、那些氣息格外強大的年輕天才儘收眼底。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在這個以人類為主的地盤上,居然有不少異靈和魑祟出現,甚至連占據晴空城的傀儡也來了上百個,足可見這願泉秘境的吸引力。
“哥哥,你和紅兒姐終於來了,我們還以為你們趕不上呢。”人群中,玄麟看見林淞和紅兒,趕忙帶著鬼蛛、寒冥、幻焰、血瓢來到二人身邊。
看了玄麟一眼,林淞低聲道:“怎麼就你們五個過來,綠姐姐、蟲後、嗜血他們呢?”
玄麟看了看四周,同樣低聲道:“這次河西城九大家族、三大拍賣行幾乎出動了所有年輕一輩的精英弟子,城中力量空虛。綠姐姐和璿玥帶著蟲後和嗜血他們留在河西城準備來個釜底抽薪,一舉奪回屬於天元商行和天元拍賣行的地盤。灲毒四虎及其他祟蟲祟獸則被派去重建河西城周邊城鎮的商行。還有鬼蠍、血斑、冰蟬它們幾個秘密前往靈曦穀,打算奪回原屬於我們的藥田。”
林淞聞言微微點頭,堅毅的目光穿透稀薄的雲霧,落在遠處轟鳴咆哮的百簾瀑布上。此時飛流直下,水聲如雷,卻壓不住他腦海中翻湧的記憶。七日前的那一夜,馮家正堂裡燈火通明,一場決定河西城九大家族命運的謀劃正在其中激烈展開。
正當眾人為如何對付以黃家為首的幾家強敵爭執不下時,堂門被推開了。綠淩菲與玄麟一左一右踏入,而二人身後跟著的龍陽卻讓所有人為之側目。
經過陰淵之球中的苦修,龍陽已然脫胎換骨。他周身氣息圓融內斂,再無半分外泄,仿佛與四周環境融為一體。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偶爾流轉過一抹難以捉摸的光華。他左眼如熾陽微爍,右眼似冷月潛輝,正是陰陽互根之境大成的象征。他一現身,原本嘈雜的正堂竟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彙聚在他身上。
在林淞的介紹下,龍陽分彆向希洪長老等人行禮。接著他便向眾人講述不久前他腦海中閃過一個蒼老的聲音。那道突如其來的蒼老聲音告訴龍陽,千年不現的願泉秘境即將在七日後於百簾瀑布重現,若是能第一個找到願泉泉眼,願泉會實現那人一個願望。那聲音反複強調,讓龍陽必須進入秘境,奪取這份天大的機緣。
就在眾人尚在消化這驚人消息時,林淞眼中精光一閃,猛地抬起頭。“太好了,正愁找不到合適的辦法,這願泉秘境真乃天賜良機!”他聲音斬釘截鐵,瞬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他語速飛快,勾勒出一個大膽至極的計劃,想借願泉秘境現世之機,將以黃家為首的那些敵對勢力全部引入秘境,而後一網打儘。
“然而,”林淞話鋒一轉,麵色凝重,“那幾家的老祖修為參天,若他們親身而至,這個計劃無異於引火燒身。”他隨即提出關鍵一步,“散播消息時,必須強調秘境入口存在古老禁製,唯有年不過四十者方可進入!以此限製,將那些頂尖修為的老怪排除在外,他們將隻能派遣門下精英弟子前往。如此一來,敵我雙方的較量,便被拉到了年輕一代的層麵。隻要滅了他們年輕一輩,那些家族將再無翻身之日,也將無力再困住我們!”
計策一出,希洪長老最先撫掌,眼中滿是讚賞。馮韞山與馮老對視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決斷。蔣衡暉、風螓慈以及公羊先生等幾位高手略一思索,也紛紛頷首同意。此計雖險,卻無疑是當前破局的最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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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議既定,行動刻不容緩。林淞立刻安排龍陽憑借對百簾瀑布的熟悉,先行一步暗中進行布置,搶占先機。同時,他喚來灲毒四虎,命他們即刻遣人在城中散播願泉秘境即將開啟的消息,更秘密高價售賣秘境所在地的確切位置。
果然不過兩日功夫,“願泉秘境”這四個字如同野火燎原,燒遍了煊弈城其他八府的每一個角落,甚至像巔山雪蛛門這樣地處極僻遠地區的門派都有高手趕來。無數自詡天才的年輕修煉者、各大勢力的精英子弟聞風而動,他們或明或暗,化作一道道迅疾的流光,從四麵八方湧入河西城。
山雨欲來,風已滿樓。林淞收回遠眺的目光,感受著周圍空氣中日益增加的緊張氣息,以及那一道道若隱若現、強橫而陌生的能量波動,他知道,棋盤已鋪開,棋子已落位,一場席卷整個煊弈城風雲的秘境殺局,即將拉開血腥的帷幕。
林淞身旁,紅兒道:“對了,我師父他老人家還在河西城嗎?”
玄麟道:“紅兒姐,在你和我哥修煉的這段期間,淩天宗有高手來河西城找到希洪長老。後來希洪長老讓我通知你,因為再過一個月便是祭祀神極天聖大典的日子,這次祭祀大典輪到煊弈城來舉辦,淩天宗身為煊弈城七大宗門排在第二的大門派,自然要承擔更多的責任,所以淩天宗主請希洪長老即刻趕回煊弈城一起籌備祭祀大典。”
林淞微微皺眉道:“那趙家和陸家的事怎麼說的?”
玄麟湊到林淞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而這時蔣家一眾精英弟子讓開了一條道,隻見馮子赫和兩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子快步走到林淞跟前。
馮子赫朝林淞恭敬一禮,道:“林公子,這位是我二叔馮士傑,這位是我三叔馮墨修,他們是這次我們蔣家進入願泉秘境的領頭人。這次進入願泉秘境,不知林公子您有何打算?”
林淞聞言,分彆朝那二人行了一禮,又與他們商議了一下進入秘境後的相關事宜。經過討論,林淞讓玄麟領著幾個祟蟲跟隨馮家高手一起行動,而他和紅兒則單獨一組行動。此前林淞在製定這個計劃時,他給自己安排的任務就是對付以黃家為首的那幾家及其他敵對勢力,而讓玄麟跟著馮家,一來是為了他們幾個的安全,二來也是希望他們能在秘境內有所收獲。
正當林淞給玄麟秘授機宜時,秘境入口處的光幕突然劇烈波動起來,旋轉速度加快,中心處漸漸變得稀薄,形成一個隱約的通道雛形。
“開了!秘境開了!”有人失聲尖叫。大片人群瞬間騷動起來,所有人心跳加速,他們暗自提聚力量,蓄勢待發。
“衝啊!願泉機緣是我的!”不知是誰第一個按捺不住,一道身影迫不及待地衝向那尚未完全穩定的通道。這一下如同點燃了火藥桶,數千名散修和小門派弟子紅了眼,瘋狂催動身形,化作洪流湧向入口。機緣麵前,誰肯落後?
那些大宗門及大勢力的弟子卻反常地沒有第一時間動作,反而冷眼看著這群散修衝在前麵,他們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嘲諷冰冷的弧度。
林淞眉頭驟然鎖緊,強大的精神力探測波讓他感知到了一絲極不尋常的氣息,在那通道入口周遭的空間,隱藏著無數極其隱晦、卻淩厲無比的殺伐陣紋,那絕非願泉秘境天然生成的,似乎是有人故意布置的。“不好!有詐!”他心中警鈴大作。然而他的念頭剛起,異變陡生!
就在最先那批散修觸及光幕通道的瞬間,“嗡!”一道覆蓋了入口前方圓千丈的巨大血色光罩驟然從地下升起,將衝在最前麵的近千名散修完全籠罩在內。光罩之上,無數猙獰的凶獸符文流轉,散發出滔天煞氣。
緊接著,無數道早已蓄勢待發的恐怖攻擊,從周圍幾個大宗門的陣營中悍然發出。隻見淩厲無匹的劍罡撕碎長空,焚山煮海的烈焰咆哮席卷,凍結靈魂的冰霜瘋狂蔓延,扭曲空間的雷電轟然砸落,淬毒的暗器如暴雨傾盆般圍殺!
“啊啊啊!”淒厲絕望的慘叫聲瞬間撕裂了喧囂,血色光罩成了死亡囚籠,被困在其中的散修根本來不及反應,甚至看不清攻擊從何而來,就在第一波集火下成片成片地倒下。無數血肉之身被劍罡絞碎,被烈焰燒成焦炭,被毒液腐蝕成白骨,被冰霜凍裂,被雷電劈成粉末。
大片鮮血瞬間染紅了瀑布,濃鬱的血腥味衝天而起,殘肢斷臂四處飛濺,剛才還充滿希望的熱土頃刻間化為人間煉獄。
“為、為什麼?”一個隻剩下半截身子的年輕弟子,徒勞地向前伸出手,他眼中是無儘的驚恐和不解,隨即被一道掠過的風刃切碎了頭顱,血白之物飄灑在腥臭的空氣中。
“一群蠢貨!廢物們,就你們也配與我等爭奪秘境機緣?”一個身穿華貴錦袍、手持羽扇的青年從天而降,落在血色光罩外一座臨時升起的高台上。看著裡麵的屠殺,他白皙的臉上滿是殘忍而快意的笑容,“願泉秘境也是你們能染指的?正好,用你們的血魂來獻祭穩固這通道,也算廢物利用了!給本公子殺光!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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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後,各大勢力的天驕們紛紛現身,或冷笑,或漠然,或帶著嗜血的興奮,欣賞著這場針對散修們毫不掩飾的殘酷清洗。他們早有默契,要借此機會,先將最大的競爭對手,這些數量龐大卻一盤散沙的散修清除出去。
陣法的圍困,配合著各大宗門弟子精銳的集體襲殺,效率高得可怕。散修們倉促間的反抗如同螳臂當車,瞬間就被碾碎。
林淞站在陰影中,看著眼前這赤裸裸的屠殺,看著那些前一秒還懷揣夢想、下一秒便化為碎肉殘骸的散修,看著高台上那些宗門天驕視人命如草芥的醜惡嘴臉。一股冰冷的殺意,如同沉寂萬年的火山,自他心底最深處轟然爆發,瞬間席卷全身。他周身的空氣開始扭曲,細密的紫色電弧在體表劈啪作響。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寒意凜冽如九幽寒風,又有點點狂暴的雷光開始彙聚。
光華一閃,林淞的身形和容貌快速發生了變化,他決定給那些肆意戮殺他人的大宗門弟子一個教訓。給了紅兒一個眼色,他瞬間施展出咫尺天涯,整個人化為一道絳紫色的流光衝向前方。
半空中,就在一名宗門弟子獰笑著揮動燃燒的長鞭,卷向一個嚇傻在原地,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的少年散修脖頸時,“嗤啦!”一道紫色的身影,裹挾著撕裂一切的狂暴雷霆,如同瞬移般悍然撞碎了那片濃鬱的血色霧靄。他以一種狂暴的姿態,強行切入那片死亡屠場!
紫色身影過處,空間震顫,雷鳴炸響!他的速度太快,快到場中絕大多數人隻看到一抹殘影掠過。下一個刹那,“嘭!”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猛然爆開。隻見那名揮動火焰長鞭的宗門弟子,連人帶鞭,甚至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在一道暴怒的雷光包裹的拳頭下,轟然炸裂。他的血肉骨骼瞬間被恐怖的力量和雷霆湮滅成最細微的塵埃,連慘叫都未能發出半聲。
狂暴的氣浪夾雜著毀滅性的雷霆之力呈環形炸開,將周圍七八個正在屠殺的宗門弟子狠狠掀飛出去。頃刻間,他們便筋斷骨折,口噴鮮血,慘叫著砸進遠處的人群中。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瘋狂屠殺的場麵驟然一滯。所有人的目光,無論是高台上倨傲的宗門天驕,還是血色囚籠中絕望待宰的散修,或是外圍那些驚魂未定的幸存者,全都瞬間聚焦於那爆炸的中心點。
不一會兒,雷光與血霧緩緩散開,顯露出一個挺拔的身影。他緩緩收拳,紫色的電弧在他白皙的皮膚上遊走跳躍,發出令人心驚肉跳的劈啪聲。他微微抬起頭,冰冷的目光穿透混亂的戰場,直接射向高台上那個剛剛發號施令的錦袍青年。
聲音不高,卻如同萬載寒冰般陰寒,強大的氣魄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慘叫和喧囂,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再不住手,我要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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