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泉空間內,六大怨祟的哀嚎逐漸平息,但它們的氣息已變得如同風中殘燭,萎靡不振。此時沸騰而詭異的泉水中,那混亂的低語再次響起。這一次,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爾等可知,為何此地怨念不息,為何吾等需不斷吞噬生靈血氣與怨氣?”怨泉的聲音仿佛穿透了萬古時空,“一切皆因那枚萬孽源卵……”
隨著怨泉的講述,一段被塵封了數萬年的恐怖秘辛緩緩揭開:“遠古時期,神極天聖為庇佑萬千生靈免遭屠戮,他以無上神通開辟了這方神遺之境,豈料卻洞穿了一個異界時空。而在那方時空中,有至邪之靈萬孽始祖,它乃世間一切罪業、憎恨、貪婪、絕望、陰毒等負麵情緒凝聚所生。它並非實體,而是一種概念性的存在,意圖將整個宇宙拖入永恒的混亂與痛苦深淵。後來這萬孽始祖被神極天聖、上古大能玄皇率領百族強者,以耗儘自身生命與法則為代價,將其意識本源擊碎並封印在這裡。”
“然而,萬孽始祖的不滅特性超乎想象。其破碎的核心邪念,竟透過玄皇封印的核心,汲取萬年怨氣與混亂法則,重新凝聚成了一枚源卵,即萬孽源卵。此卵乃萬孽複蘇之基,一旦孵化出來,新的萬孽始祖將誕生,其力量隻怕將遠超遠古之時,足以吞噬神遺之境,並以此為跳板,侵蝕諸天萬界!”
“神極天聖考慮了很久,這才創造出了願泉秘境。一則為了維持神遺之境的穩定與發展。二則給予世人一個積極向上的信念,隻要通過秘境考驗,便可向願泉許願,滿足任何願望。三則世間力量繁雜眾多,或許不是人人都有愛,但人人都會心生怨念。而神極天聖正是利用此間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怨氣與怨念,形成一個牢不可破的結界,覆蓋在玄皇以生命為代價生成的封印上,將萬孽源卵牢牢鎖住。”
“吾等怨祟不過是封印鬆動時,源卵逸散出的些許邪氣與怨氣結合所化,是其感知外界的觸須,亦是其複蘇所需的‘養料’的收集者,更是日後它出世時的能量補充。那道一直不曾出手的黑影……”怨泉的聲音帶著一絲忌憚,“其氣息古老而晦澀,與源卵同源卻又更加深邃……若吾所料不差,他便是當年神極天聖與玄皇擊碎萬孽始祖靈魂本源時,遺落的一個靈魂碎片!他出現在這裡,此是想吞噬源卵獲得終極力量,讓萬孽始祖重生!”
此言一出,跪伏的六大怨祟靈魂戰栗,它們這才明白,自己不過是更大棋局中的棋子,而整個願泉秘境,乃至外界都已站在了毀滅的邊緣。
僻靜峽穀中,經過數日不眠不休的調息與大量珍貴丹藥的輔助,林淞、玄麟、龍陽等人的傷勢終於儘數痊愈,甚至因連番死戰,修為還有所精進。尤其是林淞,與變異戮無滅生死之間的極致爆發,讓他在對邪神之力以及體內六種元素元力的運用上,又有了質的突破。
然而,眾人的心情卻無比沉重。因為瞬煌的情況正急轉直下。
此前連番激戰,特彆是強行構築容納數百人通行的空間隧道,對她本源時空之力的消耗是巨大的。而更致命的危機來自內部,處於雷螟母巢中溫養的紅兒,其受損的神魂與母巢內的雷螟幼蟲產生了第二次深度共鳴。
“啊!”一聲痛苦的哀嚎從瞬煌口中溢出,她美豔的人形身軀開始變得模糊、扭曲,體表浮現出暗紫色的晶體光澤,纖細的手指蜷縮,隱隱有向蟲族附肢轉化的趨勢。她周身時空之力紊亂,氣息飛速衰落。
林淞緊緊抱著瞬煌,感受著她身體的顫抖與變化,心如刀絞。他通過靈魂契約,清晰地感知到了瞬煌此時麵臨的絕境。要麼犧牲瞬煌她自己,將她的蟲後本源與紅兒靈魂融合,往後紅兒會以人形形態成為新的蟲後,統禦萬蟲。而瞬煌將灰飛煙滅,不會留下一絲痕跡。要麼犧牲紅兒,由瞬煌吞噬其靈魂,以其純淨魂力滋養自身並喂養雷螟幼蟲,度過此劫。紅兒的部分意識與記憶或許會依存在瞬煌的神魂中。
看著在母巢中安睡的紅兒,林淞又低頭看向懷裡痛苦萬分的瞬煌,他的思緒不受控製地飄回過往。
紅兒,那個在河西城初次相遇,便在關鍵時刻為他挺身而出的少女。記憶中最清晰的,是自己和她在月下切磋武技的情景,是她昏迷前蒼白的臉上那一絲無悔的笑意。“林公子,你一定要活下去……”她微弱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蕩。這份情誼,純淨而沉重,是他必須守護的承諾。
瞬煌,這位由恐怖蟲後化身而來、卻選擇追隨他的夥伴。從最初的靈魂契約對抗,到後來一次次並肩作戰,她以時空之力為他療傷,為他開辟生路,甚至不惜透支本源構築空間隧道拯救眾人。她那美豔而冰冷的容顏下,是絕對的忠誠與信賴。“主人,您的意誌,便是我的方向。”她那空靈的聲音裡,帶著一種將他視為唯一依靠的純粹。
一邊是並肩作戰、情深義重的摯友,是因他而重傷、亟待拯救的恩人。一邊是生死與共、絕對忠誠的夥伴,是多次救他於危難、不可或缺的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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犧牲瞬煌,意味著他將親手終結這位剛剛獲得新生、全心全意追隨自己的夥伴,意味著背棄靈魂契約的守護責任,這種行徑與那些他深惡痛絕的卑劣之徒何異?他仿佛能看到瞬煌那雙時空之眸在消散前,可能流露出的不解與悲涼。
犧牲紅兒,那意味著他放棄了拯救那個為他幾乎付出生命的女子,意味著他背棄了自己守護同伴的誓言,餘生都將在無儘的愧疚與自責中度過。當紅兒的部分意識醒來,得知真相,她又會是何等的絕望。
兩種選擇,都如同將林淞架在靈魂的烈焰上灼燒。他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指甲刺破掌心帶來的痛楚,遠不及內心萬分之一的煎熬。他多麼希望有第三種選擇,希望自己能擁有逆轉一切的力量,可現實的殘酷卻將他逼到了絕境。
一旁的白先生,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那雙始終古井無波的眸子裡,第一次出現了細微的漣漪。他見證過無數種族的興衰,視萬物為芻狗,天道無情,不偏不私。但此刻,他看著林淞在絕境中依舊不願放棄任何一方的掙紮,看著那份源於人性本能的善良與守護,在身處誰生誰死這種最艱難選擇與殘酷規則麵前,顯得如此脆弱卻又如此堅韌。
“正是這份看似脆弱的執著,這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才讓人族乃至諸多有情生靈,在浩瀚星宇、無儘時光中,一次次創造出超越自身極限的奇跡吧……”白先生心中默念,那冰封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心境,竟因這人性最樸素的閃光而產生了一絲鬆動與觸動。
就在林淞陷入無比痛苦的掙紮中,白先生那平和而充滿力量的聲音,如同黑暗中透入的一縷微光:“林公子,且讓我來試一試。”
林淞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頭:“白先生!”
白先生不再多言,雙手合十,口中誦念起玄奧晦澀的天道箴言。他周身純淨浩然的天道之力,如同溫暖的陽光般散發開來,接著化作無數細密玄奧的金色符文,如同鎖鏈般,輕柔卻堅定地纏繞向那懸浮在旁、微微震顫的雷螟母巢。
“封!”隨著他一聲低喝,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融入母巢表麵,形成一個複雜無比的光印。母巢內那狂暴的共鳴與反噬之力,驟然平息了下去。瞬煌痛苦的哀嚎也隨之停止,雖然依舊維持著半蟲化的虛弱狀態,但至少惡化被暫時遏製了。
白先生收功,臉色略顯疲憊,沉聲道:“此乃天道鎮魂印,可暫時隔絕紅兒姑娘神魂與母巢的深度聯係,延緩反噬。但此印霸道,亦會阻礙紅兒姑娘神魂的自然溫養,且最多隻能維持三日。三日之內,若不能取回淨魂琉璃花,融入母巢,助其穩定魂源,則印破之時,反噬將加倍爆發,屆時紅兒姑娘和瞬煌皆亡。”
‘’三日!‘’林淞心中一震,時間緊迫到了極點,“多謝先生援手!我必在三日內取回靈花!”他鄭重抱拳,眼中是破釜沉舟的決心。
白先生點頭,又道:“此外維持此印需絕對安靜,不可受外力乾擾,尤其不可再置入你那血藤靈根空間。空間內的生機與木係法則會與天道封印產生微妙衝突,加速其瓦解。還有你們此行難免會有激戰,我建議你將母巢留於此地。”
事態嚴峻,容不得猶豫。林淞立刻做出安排,由龍陽、雲舒、泠鳶以及馮世傑等六人留守峽穀,全力護住瞬煌蟲體與被封印的雷螟母巢。而他自己與玄麟,則跟隨白先生即刻出發,前往那危機四伏的絕險之地,尋找唯一的希望,淨魂琉璃花。
在出發前,林淞還叮囑馮士傑千萬不要殺了黃樅光等人,等出了秘境之後,還可以用他們的性命來向那八家交換利益。
在白先生的帶領下,林淞和玄麟離開了相對安全的峽穀,向著秘境最核心、也是最混亂的區域疾行。
然而越是深入,景象越是駭人。正如怨泉所說的那樣,萬孽源卵的封印顯然正在加速鬆動,恐怖的邪物氣息如同瘟疫般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