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泉秘境核心之戰塵埃落定,那吞噬一切的恐怖源卵雖被放逐,但留下的卻是一個滿目瘡痍與能量瀕臨枯竭的世界,以及一群傷痕累累的幸存者。
在秘境一處由純粹怨念彙聚而成的扭曲空間裡,怨泉此刻同樣一片死寂。曾經洶湧澎湃的怨力之海,如今隻剩下一些如同退潮後汙穢的灘塗。萬孽源卵最後的瘋狂吞噬,幾乎抽乾了它賴以生存的力量。
就在這時,一道極其單薄的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飄入這片空間。它沒有固定的形態,隻是一團不斷蠕動的散發著惡孽氣息的陰影,它正是上古時期被神極天聖與玄皇聯手擊碎的萬孽始祖殘存的一枚靈魂碎片。
黑影凝視著眼前黯淡無光的怨泉,發出了低沉而充滿不甘的意念波動:“失敗了……那片空間……已然穩固……通往異時空的通道……我無力洞穿……”
此前這黑影一直在等待玄皇封印破碎,企圖與萬孽源卵進行融合,然而讓它沒想到的是,神極天聖會留下後手。四方守護聖靈與五大守護神的出現,徹底打亂了它的計劃。而當孽之化身衝破層層束縛之後,終焉怨女與五大怨祟又獻祭了其孽之源力,幫助林淞和玄麟開啟通往虛無空間的通道,最終放逐了孽之化身,令它功虧一簣。
如今沒有萬孽源卵作為身軀與能量核心,它這道由萬孽始祖殘魂變化而來的意識體,就如無根之萍終將湮滅。於是,它將目光投向了同樣虛弱不堪的怨泉。
“同源的……造物……”黑影的意念帶著誘惑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爾乃源卵逸散之邪孽,混合願泉負麵之力所生。吾乃萬孽之源始祖之殘魂。你我……本為一體兩麵。”
怨泉的意識泛起了微弱的漣漪,它清晰地感受到這黑影身上急速衰落的力量,道:“你來此處,意欲何為?”
“融合吧。”黑影提出了條件,“以我殘魂為引,以你怨泉之體為基。我們可重聚力量,誕生超越以往的全新存在,即萬孽源魂!屆時這神遺之境乃至外界更為廣袤的天地,甚至整個宇宙都將成為我等複蘇與變強的沃土!”
一時間,怨泉沉默了。它深知自身狀況,力量已十不存八,可謂虛弱到了極點。更讓它恐懼的是,它清晰地感知到願泉守護者早已布下後手,那個身負陰陽二氣的人類,其使命之一便是淨化自己。內憂外患之下,它已走投無路。
而與這始祖殘魂融合,或許是絕境中唯一的生路,也或許是飲鴆止渴的瘋狂賭博。但與其被徹底淨化消散,不如搏一個未來,哪怕未來是與一個更恐怖的存在共享軀殼與意誌。
“……如你所願。”良久,怨泉的意識傳遞出冰冷的決斷。
下一刻,那黑色身影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猛地撲向怨泉那黯淡的核心。沒有驚天動地的景象,隻有最本源的惡孽之力與龐大的怨念集合體開始了一場凶險的相互吞噬與交融。汙濁的怨力與純粹的孽源相互纏繞、撕扯、滲透……整個過程充滿了痛苦與混亂的波動。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波動驟然平息。在原地,一道新的身影緩緩凝聚。他保持著大致的人形,身高八尺,體型修長而蘊含著詭異的力量感。其皮膚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灰白色,上麵隱約有暗紅色的怨力紋路與漆黑色的孽源咒印交替閃爍。他麵容俊美卻邪異,一雙瞳孔尤為奇特,左眼漆黑如墨,仿佛彙聚了世間所有的惡孽,右眼猩紅如血,其中倒映著無數痛苦掙紮的怨靈。他周身散發著一種混合了無儘怨恨與終極惡孽的恐怖氣息,雖然遠未恢複至巔峰,但比之先前單獨的黑影或怨泉,強大了何止數倍。
這便是萬孽源魂,萬孽始祖殘魂與怨泉意識在新的軀殼內達成了脆弱的平衡,各占據一半的控製權。
萬孽源魂扭動了一下脖頸,發出一聲骨骼摩擦的脆響。他漆黑的左眼中閃過一絲暴戾:“白先生……林淞……那些該死的螻蟻!必須找到他們,撕碎他們!用他們的神魂來慶祝吾等的新生!”
“稍安勿躁。”隨著另一個聲音從萬孽源魂喉嚨裡傳出,他右眼血光閃爍,灰白色的臉上帶著算計的神色,“終焉怨女那幾個蠢貨,將最精純的怨孽本源注入了他們體內。那就像一顆種子,已在他們靈魂中紮根。現在殺了他們,太過浪費。”
他頓了頓,右眼血光暴閃:“讓他們出去。讓他們在人類世界的愛恨情仇中掙紮,讓恐懼、憤怒、背叛……一切負麵情緒滋養他們體內的孽種。待那孽果成熟,散發出最甜美的氣息時,我們再前去收割……那時,吞噬的將不僅是他們的力量,更是他們被汙染扭曲的靈魂精華,那才是收益最大化。”
萬孽源魂沉默片刻,左眼黑光跳動,發出了低沉的笑聲:“嗬嗬……不錯。貓捉老鼠的遊戲,總是更有趣。不過這秘境已是一片廢墟,無法提供足夠的養分。”
他抬起手,對著虛空猛地一撕,刺耳的聲音響起,秘境那本就脆弱的結界,被強行撕裂開一道不穩定的裂縫。透過裂縫,隱約能感受到外界那喧囂、複雜、充滿了無數欲望與怨恨的駁雜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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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人類世界……那裡有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怨恨與孽力!”萬孽源魂獰笑一聲,身形化作一道灰黑紅三色交織的邪光,瞬間衝出裂縫,消失不見。而那裂縫在他離開後,隻是緩緩蠕動,並未完全閉合。
與此同時,龍陽領著傷勢沉重的林淞、玄麟、紅兒、白先生、泠鳶、瞬煌等人,艱難地穿越著破敗的秘境,來到了他記憶中那處改變他命運的山穀。他曾在此遇見了那位神秘的前輩,並突破至陰陽互根境界。
然而,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心底一沉。隻見山穀早已不複昔日的靈秀,山壁崩塌,溪水枯竭、植被枯萎,大地乾裂,空氣中彌漫著衰敗與死亡的氣息。那口曾幫助龍陽突破的神奇泉水,也幾乎乾涸,隻剩下窪地中心一小汪渾濁的水窪,散發著微弱的靈光。
“前輩……前輩您在嗎?”龍陽忍著傷痛,在山穀中焦急地呼喊,但回應他的隻有空穀回音。
他最終失望地來到那口泉眼邊,看著那即將枯竭的泉水,眼中充滿了失落與擔憂。沒有那位前輩的幫助,眾人如此沉重的傷勢,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那渾濁的水麵忽然蕩漾起微光,一個由無數光點彙聚而成的老嫗虛影,緩緩浮現,她正是願泉守護者,婆娑樹母—青媼殘留的最後一絲意念。
“孩子……不必再找了。”青媼的虛影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絲解脫,“我與四方守護聖靈,以及四大城的守護神……已完成了神極天聖交代的使命。雖未能……再次封印萬孽源卵,但終究……助你們將其放逐。”
她看向龍陽,目光慈和而複雜:“願泉秘境……使命已畢,即將分解、消散……回歸天地。這口泉眼,是秘境最後的本源之力,也是……最後的希望之泉。”
“龍陽,或者說……你是徐塵遠與花心蕊的集合體。”青媼緩緩道出了龍陽最深層的秘密,“當時,東石村遭痋蟲之禍,你二人為求力量拯救鄉親來到願泉。然而有得必有失,得力量便需付出代價……你二人魂魄與願望合一,化為了能掌控陰陽之力的龍陽,此乃願泉之功,也是願泉之咒。”
龍陽身體一震,塵封的記憶湧上心頭,那是對力量的渴望,也是對融合後奇異存在的迷茫。
“孩子,你為對抗萬孽源卵……付出卓絕貢獻,此功德……已抵消詛咒之力。”青媼的虛影愈發黯淡,“踏入這希望之泉吧……它會分解龍陽,讓你二人魂魄重歸獨立,化為最初的徐塵遠與花心蕊……從此可遠離紛爭,做回普通人,過上平凡而幸福的生活……這是你們應得的……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