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萊戈羅斯的聲音如同重錘,敲擊在每一位長老心頭:“他絕對會發現通道的殘片!然後呢?一個能在死寂之地迅速崛起的、秩序化的人類勢力,他們會是溫順的鄰居,還是……下一個循著味尋找食物來源的貪婪豺狼?各位長老,我們輸不起第二次戰爭了!尤其是和一個在毀滅中崛起、潛力未明的對手!”
他環視全場,銀灰色的長發無風自動:“所以,我必須出手!在那個膿瘡徹底失控爆開、或被沈穆切開探查之前,斬斷這根已經腐朽、正在汲取我們核心養分的病變枝條!抹掉它存在的一切痕跡!”
他頓了頓,聲音中首次透露出一絲不容忽視的疲憊和沉重:“為此我才動用了‘壁壘之根’的能量儲備。收益?是的,遠低於投入。但重要的是止損!是隔絕!是在徹底暴露和引來豺狼窺伺之前,保全我們僅存的艾瑞恩世界本身!”
阿萊戈羅斯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世界樹核心的投影上,那眼神裡充滿了沉痛與決絕:“我們沒有時間再去培育一個完美的新芽。我們現在需要的,是……絕對的安全與隱匿。直至世界之核恢複生機。”
“壁壘之根……”
“牧守者”蓋拉德麗爾——一位氣質溫和如林中晨曦的長老,此刻麵色劇變。
她掌管著位麵生命的脈動,深知“壁壘之根”意味著什麼。
那是世界樹最後僅存的、用於抵禦位麵侵蝕的防禦力量儲備!
她憂慮地看著世界樹核心的投影,又看了看主位上阿萊戈羅斯冰冷而疲憊的臉,輕聲道:“阿萊戈羅斯,你的決斷……或許是對的。但代價太大了。壁壘之根被削弱,如果再有意外……”
她沒有說下去,但言語間的憂慮清晰可辨。
索林迪爾張了張嘴,看著那布滿裂紋的投影,喉結滾動了幾下,終究沒有再質問那顆被提前“收割”的殘次品戰爭古樹。
他眼中的惋惜化作了更深的憂慮和對位麵未來的茫然。
伊爾瑪莉恩也沒有再追問,那雙籠罩在星光下的眼眸隻是更加深邃地看向世界樹核心的投影,試圖推演未來的星辰軌跡,卻隻看到一片更加混沌的迷霧。
議事廳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之前的慍怒與惋惜,此刻都被一種更宏大、更冰冷、也更令人窒息的生存危機感所取代。
失敗的不隻是一個棋子,更暴露了整個木精靈位麵令人心懸的脆弱本質。
長老們臉上再不見輕鬆,隻有籠罩木精靈位麵的深沉陰霾,和那個遙遠八裡河世界、名為沈穆的身影所帶來的無形壓力。
氣氛壓抑了。
大長老阿萊戈羅斯的宣示,像是一塊沉重的巨石投入死水,激起的不是浪花,而是更深的沉寂。
之前的爭執、惋惜、憤怒,此刻都被一種更為宏大且冰冷刺骨的現實所替代。
生存本身。
已是艾瑞恩多爾麵臨的最大挑戰。
“壁壘之根……”牧守者蓋拉德麗爾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藤蔓王座的扶手,目光再次投向那細微裂紋蔓延的世界樹核心投影:“那是維係位麵屏障的最後基石之一。動用它的儲備……阿萊戈羅斯,這意味著我們的大門,虛掩得更開了。”
索林迪爾臉上深刻的皺紋似乎更顯猙獰,他粗重的呼吸如同風箱鼓動。
他看著那投影中被強行抹除的“膿瘡”位置,想象著楊堤那最後的瘋狂與絕望,再聯想到阿萊戈羅斯話語中描繪的那個名為沈穆、擁有可怕軍事化力量的德赫瑞姆領袖……
一股混雜著厭惡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在他心中翻湧。
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是發出一聲沉悶如雷的嗚咽,像極了受傷巨獸的低吼,卻沒有再質問那顆殘次戰爭古樹的價值問題。
與位麵存亡相比,一個子世界的得失,確實微不足道了。
星語者伊爾瑪莉恩周身籠罩的星光仿佛黯淡了些許。
她那雙能窺探星軌、感知命運絲線的眼眸,此刻卻深深地陷落在世界樹核心的影像裡。
她在推演。
但目光所及之處,隻有一片被更大迷霧籠罩的混沌。
“阿萊戈羅斯的抉擇……是唯一可行的止損。”她空靈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沉重:“那顆‘古樹’已是純粹的負資產,不僅無法反哺,還在瘋狂汲取我們本就微薄的‘根係’養分,更重要的是,它成為了一個暴露在強敵麵前、極度脆弱的節點。斬斷它,雖痛,但斬斷了引狼入室的源頭。壁壘之根的消耗……是我們為戰略失誤和楊堤的愚蠢必須支付的代價。”
她微微側首,目光似乎穿透了翡翠聖殿的穹頂,望向未知的維度亂流:“那個沈穆……他在毀滅中建立秩序的力量形式,以及他手下軍團展現出的刻板效率與冰冷意誌,絕非尋常人類國度所能塑造。阿萊戈羅斯的擔憂不無道理,他確實可能……甚至已經成為了一個我們需要警惕的變量。”
一直沉默的另一位長老,“古老低語”卡裡斯·根蔓,緩緩抬起了頭顱。
他的王座仿佛是無數虯結的古老根須自然生長而成,與他枯槁但堅韌的身軀幾乎融為一體。
他用一種緩慢而沙啞,如同千年古樹內部腐朽空洞的聲音說道:“代價已然支付,討論是否必要已無意義。現在的問題是:下一步。艾瑞恩多爾的‘翡翠帷幔’出現薄弱點,壁壘之根的力量缺失,使得我們對外界波動的抵禦力下降。阿萊戈羅斯大長老,我們是否……需要進入徹底的‘沉眠迴響’?”
這個提議讓在場所有長老都為之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