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敵人們,時刻提醒自己,莫與他共跳一曲幽冥之舞;
他的朋友們,經常鼓勵自己,曾與他同唱一首惡狼傳說!”
……...郵差密道公路界碑銘文
海珠市向北的公路上,被遺棄在道路兩旁的車輛像狩獵的郊狼一樣,靜靜的趴在一米高的草叢裡。
向前、再向前。
一個墨綠色郵差製服的身影,沿著北上的公路,踩著自行車一路向前。
易風挺滿意這身行頭,儘管穿在身上顯得人有些古板,但至少卻給了易風一個身份,可以掩人耳目的身份。
易風拍暈了張三,搜了搜三個窮鬼就撿到一個打火機,又踢了一腳劉大,繼續趕路。
走到一座立交橋上,易風舉目四望,想找輛自行車。
為啥給“前程飯店”大頭鞠一躬呢?
因為對方提醒的有道理,騎輛自行車能少挨子彈,畢竟沒見過行屍或變異體會騎自行車的,這是個減少誤傷的概率問題。
結果原本四通八達公路邊上的共享單車竟然一輛都沒有,大概是被“前程飯店”都給囤了貨了。
易風隻好把目光向人頭攢動處投送,看有行屍的地方能不能撿漏,結果就發現了那個郵局的小院子。
沿著一條公路的分支,進入店鋪林立的一處小型商業街,商業街中間有一處下坡的岔路就通往郵局,郵局在一處窪地裡,五層樓隻有四層在街鋪的地平麵之上,一樓服務大廳搞得跟地下室一樣。
可能因為地勢低,聚集了十幾隻行屍不易發現活人目標,也就一直在郵局一樓周圍打轉,一般路過的隊伍還不太留意。
但院子裡除了停著郵局的小貨車、電動車、三輪車,大廳玻璃廊簷下,幾輛電動車之間就是停了兩輛自行車,一輛郵局塗裝的站著,一輛普通山地車躺著。
易風眼前一亮,立刻行動,就下到了郵局小院。
檢查一下,發現那輛郵局塗裝的自行車能用隻是胎壓不足,那輛山地車輪轂可能被人踩過但卻外掛便捷打氣筒,頓時直呼好運。
再往大廳裡看,牆上掛著一件郵局人員的製服,易風頓時有了主意。
他這次出來,張口說找食鹽,“前程飯店”的人就感覺莫名其妙,如果回來車上再搭一兩棵果樹就更不倫不類了,很容易讓人起疑心。
但郵局快遞就不一樣了,不論運點啥都理所應當,都可以說是客戶需求,而且還可以多次往返,畢竟易風不可能從墓島隻出來一次。
而且易風本身就接了個為墓島上的大伯大嬸、弟弟妹妹們尋人送信的差事。
有個送信的身份作掩護,今後在淪陷區和荒原竄來竄去方便很多,大概彆人也隻以為是個膽大不怕死的為了混口飯吃。
更何況不管是尋人問路、還是傳遞信件,沒有個合理的身份,彆人隻怕都懶得搭理自己,弄不好還會把自己當成入侵者,莫名其妙的挨幾發冷槍暗箭。
但有了這身墨綠色的郵差行頭,那就大不相同了,一切顧慮迎刃而解。
哦豁,還能混口飯吃!
拿定主意的易風進到大廳,把牆上掛的製服使勁兒抖了抖,套在了身上,山地車的打氣筒拆下來固定在塗裝車的橫梁上,甚至把山地車的內胎也拆了打包塞在郵包裡做了備用胎。
又隨手把郵局櫃台上散亂的信件抓起一把丟進自行車郵包裡,便晃著鈴鐺上了路。
有史以來最瘋狂的郵差就此誕生!
一路北上,沿著先前拓荒者活動的印跡,沿著公路騎行,當陽光終於變得炙熱的時候,易風的自行車才漸漸慢了下來。
路的儘頭是一座30米高的小山丘,山坡被削掉的一個角就是公路儘頭120度角的彎道,公路從這座岩石構成的小山坡側麵繞了過去。
就在山坡的頂端,一個樣式古樸的涼亭高高聳立在那裡,尖塔淩駕於周圍的樹木枝頭之上,而易風所以慢下來是因為他看到了涼亭尖塔上正蹲著一個人,一個端著槍瞄準自己的人。
易風笑了笑,前後兩處聚集點的人都有槍,而夾在中間打劫的劉關張還拿著冷兵器混社會,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天,
“叮鈴鈴!”自行車的響鈴聲,很突兀的響徹在整條公路上。
“塔上麵的,有沒有信件要收發?”易風漸行漸近,接近了拐角處,這才仰著脖子大聲呼喊,人皮麵具所呈現出來的神態,對黑洞洞的槍口完全無視。
“少扯淡,你究竟是乾什麼的?”塔上的人衝下方喊了一嗓子,隨後從山坡上露出十多個腦門上頂著草圈的人腦袋來。
“送信的、快遞!”易風誇張的舉起自己的綠帽子,一臉的誠懇,如果不是跟製服配套,帽子易風不想戴的,當然也為了遮住腦袋上的斑紋。
“對了,你們似乎人數不少,讓我看看啊?”易風兀自把自行車停靠在路邊,從橫梁上搭著的郵件袋裡煞有介事的掏出一摞信件來。
“如果念到誰的名字,趕緊吭一聲啊!孫冬梅….李月…張榜….劉二虎….”
易風的舉止十足一個儘職儘責的郵遞員,從橫梁上的郵袋裡取出的信挨個念完,見沒人應聲,趕緊從車後座的郵袋裡又取出一摞,不厭其煩的一一念完。
大災難之前,手機、電話、網絡早就普及到人,小蓉蓉都知道拿手機給爸爸打電話,所以郵遞信件是小眾行為,但還是有人在手寫信件。
有些是老人間念舊回憶,互相留個念想;有些是老師布置作業要孩子學習寫信;有的則是占卜算命愛好者搞了個群一定要書信往來以示雙方的認真和鄭重;有的是戀愛中男男女女的複古愛情;還有些是文學愛好者或粉絲寫給自己的作家偶像,誠意是一方麵,也想讓對方從手書文字中看到點人品。種種原因都有,暫總有人在寄信。
易風也明白在一多半人變成行屍之後,找到收件人屬於小概率事件,但這好歹是個由頭。
見沒人吭聲,最後又不得不從懷裡掏出墓島上帶出來的信件,再一次宣讀。
“有沒有你們的信?”口乾舌燥的易風衝著十幾隻槍口揚了揚手裡的信封,結果依舊一片啞然。
“有沒有你們認識的人?知道的記得告訴我一聲,我好去送信!”易風追問一句,還是無人答話。
易風徑自搖了搖頭,把信件原封不動塞進郵袋裡,用腳撥開後輪支架,就準備推車走人。
“劉二虎我認識,去了更北麵的北嶺,你敢去嗎?”這時,塔上蹲著的那個男子一看易風要走,冒出來一句。
“我吃的就是這碗飯,有什麼不敢去的?”易風咧開嘴,一臉無所謂的笑笑,腿一撇騎坐在了車上。
“你想要什麼?”就在這時候,人群裡有個年長者發問道。
“一頓飽飯,我可以給你們傳遞信件,你們給我一頓飽飯做為郵資。”易風揚一揚手裡的信件,對著山頂上回答說。
“也接小快遞,不接重貨。”易風拍了拍自行車的座墊,抬腿上車。一腳踩下去,輕輕蹭出了2米遠。
“等等!”年長者此話一出,易風心中一陣竊笑,可能早餐有點意思了。
“你有紙嗎?我想寫封信。”年長者略微猶豫一下,但還是說道。
“叔,你這是乾嘛?”蹲在塔頂上的人有些不樂意。
“不好意思,我沒有多餘的紙張,但你可以告訴我要給誰,我如果遇到了,也可以順便捎個口信。”易風停下自行車,煞有介事的拿出一個信封來,從口袋裡摸出一支鉛筆,在信封的背麵等著記人名。
“你真是郵差?”塔頂上的男人槍口第一次挪到了一側。
“這個,就算我脫光了也沒法證明真假!”易風雙腿岔地,雙手一攤,一副無奈的樣子。
“我叫鄭西關,塔頂上是我侄子鄭帥,我大哥叫鄭東關,他帶著兒媳婦和孫子跟我們失散了,你要是碰到他們,告訴他我們在這裡等他。”年長者站在山坡上,一字一頓,唯恐吐字不清。
“鄭西關和鄭帥,找鄭東關,好我記下了。”易風真就在信封的背麵認真的寫了一行字,還特彆留了兩個括號。
“大伯,孩子和他媽叫什麼?”易風抬頭問。
“我老婆叫彥翠萍,兒子叫鄭經國。”塔頂的男子自己回答,畢竟是他的老婆孩子。
“好,我記下了,隻要遇到了,口信一定帶到。”易風鄭重其事的把信封裝進車橫梁郵袋的第一層裡。
說實話,除了墓島上的信件,這其實是易風承接的第一份郵遞,格外上心。
“等等,還有我,我叫趙柱子,給我大哥趙鐵錘捎個口信,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我叫郭躍,幫我捎個信兒給我父親,郭海川,說我還活著。………”
“等等,大家慢點說,我要一個一個記。”眼見頭頂上的人七嘴八舌,一個個急切無比,易風有點騎虎難下的感覺,隻好假戲真做像模像樣的做記錄。
“年輕人,接著!”等易風終於記錄完,那個年長者從山頂上一吆喝,隨之一團黑影從樹木頂上飛了下來。
易風趕緊伸手,接到手裡的東西軟綿綿的,知道大概是食物,但顯然對方沒有邀請自己上山的意思,也就不方便問彆人果樹、食鹽的事兒,初次見麵,言多必失。
“往前走1公裡,有一個山泉,你可以從那裡取水。”年長者提醒道。
“謝謝大伯,我走了。”
易風舉起手裡的食物,衝著山上示意一下,美滋滋的踩上自行車就準備開路。
“小子,如果你半路被行屍給吃了,記得托夢給我,也免得我老等著!”塔頂上男子的大嗓門喊了一嗓子,聲音追在易風的自行車後,慢慢消失了。
反常的晝夜溫差開始折磨著外出圈地的幸存者們,太陽出來溫度就會迅速上升。
易風推著那輛從廢棄郵局找到的、掛著破舊郵袋的綠色自行車,行走在荒蕪的公路上。郵差的製服有些寬大,有些微微泛白。
沿著公路還是會遇到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行屍,三五成群然後彙聚到一起。
易風深吸一口氣,推著自行車,徑直見縫插針走了進去。一般人可能扛著自行車遠遠就下公路繞路了,但天太熱、行屍不算多,易風不準備走冤枉路。
當然,也是有代價的,腐爛的氣息撲麵而來。
行屍們遲鈍地移動著,發出無意義的嗬嗬聲。當易風靠近時,它們渾濁的眼珠似乎轉動了一下,鼻翼抽動,但最終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欲望,隻是茫然地讓開道路,仿佛他隻是一個移動緩慢、氣味奇怪的同類,從這一點看,大部分行屍跟變異體的智商還是存在很大差距的。
五桂山的山腰上,高高豎起的實木圍牆圈住了半個山體,而一棟棟的簡易竹排房散布在圍牆內的角落裡,打眼一看這裡應該建起來有些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