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區,那座佛寺的浮屠之中,高見正在和非想對話。
聽完了非想的話語,高見似有所獲,但他最後又問了一句:“彆小瞧魔了嗎……那問題來了,非想大師,你們傳播佛法,又是為了什麼?按照這個說法,欲界也是諸天之一,你們和魔,不都是外麵來的,區彆是什麼呢?”
非想聽見這個問題,突然站直了身子。
雖然他之前也是腰板挺直,禮儀嚴整,可現在,他身上的氣質明顯不同了。
他認真的,極為鄭重的,對高見做出了回應:“我們想要的,是眾生皆覺悟,眾生皆佛。”
“眾生皆佛?哪個佛?都修行佛法嗎?”高見皺眉。
非想搖頭:“不是修行佛法,而是得到超脫,從一切苦厄之中脫離,從因果大網之中脫離,真正成為‘佛’。”
高見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非想大師,你成佛了嗎?”
“我還差得遠呢,天人眾尚在輪回之中,是六道之一,和眾生同等,遠遠談不上超脫。”非想果斷搖頭表示沒有。
“那你就敢說這種話?這就是佛門所說的‘宏願’嗎?這也太宏了,我覺得可以小點。”高見比了個手勢。
非想則搖頭:“不必擔憂,隻要眾生自小就在大智慧之下受到佛的教誨,聆聽佛法,無量恒河沙等眾生自出生起就發聲聞心,從果知因,再由因知果,那眾生皆佛,又有何難呢?我等天人傳播佛法,正是為此呀。”
“……這樣的話,你們的努力不過是滄海一粟,我覺得不太現實。”高見訕笑了一下。
滄海一粟?
這都是說少了,簡直是在銀河係裡的一粒沙子!
眾生皆佛?所有人,都成為佛陀,都覺悟,都超脫……光是想想就知道這有多麼扯淡,且不談修行本身的原因,光是讓所有人都認可佛法,就千難萬難,難到已經可以說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了。
千裡之行始於足下,那這不是千裡,而是億萬光年,甚至是億萬光年的迷宮呢?
你根本不知道迷宮的構造,或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哪怕以天大的毅力走到了最後,可那卻是一條死路。
毅力,沒有任何意義,甚至所有的努力在這種目標麵前都像是笑話一樣。
人靠自己一個,從大山裡修出一條路,那他是偉大的。
可想靠自己修出一個太陽係,那他不是偉大,而是愚昧了,這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事情,去徒勞的做一件永遠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哪怕付出的再多,也無法得到其他人的欽佩,反而隻會被嘲笑。
而麵對高見的質疑,非想點了點頭,隨後,這位天人眾坦然的說道:“確實如此,但滄海中,若缺了我這一粟,我會很遺憾。”
非想在這裡沒有自稱‘貧僧’,而是用了‘我’這個稱呼。
這個答案,讓一直覺得非想有點問題的舒堅,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而高見本來想說這是徒勞,但聞言,愣了愣,隨後說道:“那……祝大師成功。”
“借你吉言,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將這些事物處理了吧,既然高施主願意出麵擔起這個擔子,貧僧隻是出力,已經是占了便宜,一定儘心儘力。”
“畢竟,佛法除了空,還有善呀。”非想和尚如此說道。
“萬事皆空善不空嘛,那就有勞非想大師了,我就去籌措其他事情了。”高見拱手。
“萬事皆空……善不空?高施主倒是言語甚妙,這話貧僧記住了,那貧僧就去接那些孩子,但這條街,還有很多這樣的院落……”非想提醒了一下。
“沒事,交給我們就好。”高見拍了拍胸脯。
而非想速度更快,他已經走了。
他隻是一步踏出去,就消失在了原地,隻是從氣息的波動,可以看出來,這似乎是一種‘神通’。
相當厲害的神通,幾乎近於瞬移。
不對……這就是瞬移。
而在非想走了之後,高見把舒堅從自己腦袋上薅了下來。
“那麼,舒長老,這件事,就有勞了。”
“小事,交給我就是,就是有個問題……你真能扛得住,對吧?”舒堅在高見的手裡,有些心虛的問道。
沒辦法不問。
高見已經明白的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他要掐斷整個神都的采生折割產業,也就是包括這個街區所有地方在內,他都要管一管。
顯而易見的,這能夠壓住赫侖薩保。
但問題在於……高見頂不頂得住?
神都,可不止赫侖薩保一個人會用到這些東西。
這些壓力襲來,高見如果頂不住,那可就是自尋死路了。
與其自尋死路,在舒堅看來,倒不如去和李騶方說一說,大家斡旋一下,握手言和,最多也就丟一丟麵子,而且也不是全丟,畢竟對方肯定也要道歉,倒不如說是雙方都丟一次臉,就好像小學生打架,被家長摁著頭互相認錯,互相承諾以後當好朋友一樣。
畢竟,來太學是為了讀書的,不是為了和彆人打仗的,更彆說要得罪神都許許多多要用得著生魂的勢力……
麵對舒堅的質疑,高見笑了笑,然後說道:“舒長老,你且聽我給你分析。”
舒堅馬上從高見的頭上跳了下來,落到了旁邊一處架子上,然後正襟危坐,聽高見的敘述。
作為鼠山長老,舒堅雖然並不擅長動腦子,但他也不是高見的跟屁蟲,如果高見拿不出好辦法來說服他的話,他是不會隨便賭上身家性命和高見去拚的。
或許有人會說這是不講義氣,但舒堅可不是什麼小孩子,更不是丹砂這種腦子一熱就跟著上的不諳世事的黃毛丫頭。
他再怎麼平時看起來可愛,看著嘻嘻哈哈,但也是一尊七境大妖。
七境大妖,做事是要有理由的,高見需要給他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