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見聞聲回頭。
隻見那白衣女子正微笑著看向自己,眼神溫和,卻仿佛能洞悉一切。
她站在那裡,周遭因她而來的清風與妙音尚未完全平息,將她襯托得愈發不凡。
“嗯,來了。”高見神色如常,仿佛早有預料。他轉頭對李俊和縮在他身後的麒麟瑞瑞最後交代了一句:“那我就先走了。滄州之事,交給你們了。”
說罷,他便邁步向院外走去,步履從容,沒有絲毫遲疑。
此刻,他正要前往那龍潭虎穴般的神都陽京,此行凶險,赴湯蹈火亦不及萬一。然而,他的背影卻走得那麼自然,那麼順暢,仿佛這一切本該如此,理應如此。
對高見而言,這確實理所當然。既然擁有了足以撼動一方格局的力量,那麼強者便理應去麵對更廣闊層麵的風雨,去觸碰那看似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
這是力量帶來的責任,亦是他心之所向。
他走到院門外,站在那女子麵前,隨意地揮了揮手,語氣平靜:“那就請吧。”
女子微微頷首,並未見她有何動作,周遭的清風便驟然加劇,柔和卻不容抗拒地環繞兩人。
下一刹那,李俊隻覺得眼前一花,院中那兩道身影已如同被風吹散的薄霧,悄然消失在了原地,不留絲毫痕跡。唯有空氣中殘留的淡淡異香和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微妙律動,證明著方才的一切並非幻覺。
李俊望著空蕩蕩的院落,重重地歎了口氣,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力量啊,力量……總是不夠,總是需要在關鍵時刻,將最危險的道路交給彆人去走,自己隻能負責善後……
一種混合著無力與決心的情緒在他心中翻湧。
不過……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先按照自己之前的思路,和司馬大人一起,把滄州整頓好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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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就在清風裹挾的瞬間,高見隻覺周身一輕,眼前的景象已驟然變幻。
他竟已乘風而起,扶搖直上,腳下的大地飛速遠去,房屋、河流迅速縮小如棋盤格線。
不過呼吸之間,他已置身於離地約莫三四十裡高的雲巔之上!
腳下是翻滾如海的雲層,雲層正被清風吹散。
頭頂是仿佛觸手可及的璀璨星辰與皎潔明月,周身是呼嘯卻並不凜冽的清風,托舉著他與那白衣女子,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向前穿行,下方的山川大地如同流動的畫卷般向後飛掠。
“千裡之地,同起清風,驅散陰雲,得見星月,還能如此禦風疾行……真是漂亮的術法。”高見感受著周身流轉的清風法則,由衷讚歎了一句,隨即看向身旁那氣息平和的白衣女子,“這是地仙級彆的法門嗎?”
女子聞言,微微側頭,臉上依舊帶著那令人如沐春風的淺笑,輕輕搖頭:“不,我不是地仙,尚未跨出那最後一步。”
高見心中了然。
換句話說,此女乃是三關九竅十二境體係之中,已經成功開啟“精、氣、神”三關,站在了第十二境巔峰的大高手!
這等修為,在神朝之內,已然是頂尖強者之列,足以與昔日幽明地的老祖元律平起平坐。
而神朝皇帝,卻能夠輕易驅使這樣的強者為己所用,讓對方不遠十萬裡過來接人,其實力與底蘊,確實讓人絲毫放鬆不下來。
他點了點頭,不再多問,目光投向遠方那仿佛沒有儘頭的夜空。
風起,於是雲海一層一層地,徐徐卷起。
雲霧散儘,下方,那沉睡良久的大地,便在星月清輝下,毫無保留地顯現出它靜默的輪廓。山川是淡淡的黛青色,蜿蜒的河流則靜靜地閃爍著微光。
阡陌、田疇、屋舍,都像是極淡的墨痕。
高見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看著。
滄州的景色,還是很漂亮的。
然而,那女子卻主動開口了,她的聲音在風中依舊清晰溫婉,說出的話卻讓高見目光微動:
“你做的事情……在滄州,還挺不錯的。”
“噢?”高見挑了挑眉毛,對這位神秘女子突然的讚許流露出些許意外。
她代表皇帝而來,卻對清洗世家之舉表示認可,這本身就耐人尋味。
那女子輕輕頷首,語氣帶著無奈:“世家之弊,朝廷並非不知。然世間之事,多有兩麵。世家雖盤踞地方,壟斷資源,但維係神朝運轉、尤其是支撐那關乎四季輪轉、風雨調順的‘天地大祭’,離不開他們世代積累的底蘊與人脈。故而,即便我輩心中不喜,也常常束手無策,難有作為。”
她這番話,似乎是在解釋朝廷的困境,也像是在為自己開脫。
高見聞言,心中念頭微轉,麵上卻不動聲色,鄭重地拱了拱手:“在下姓高名見,前輩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