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戈的視線被牢牢釘在大殿中央。
那座天平靜靜懸浮,給白戈一種仿佛自時間起始之初便已存在,又仿佛在時間終結之後它仍將亙古長存的錯覺。
它並非由凡間任何已知金屬鑄造,暗金色的材質在昏暗大殿中吸收著稀薄的光,卻又從內部透出一種更為幽邃、更為古老的微光,仿佛凝固的黃昏,或是星辰寂滅後留下的餘燼。
天平的造型古樸到極致,沒有任何繁複的雕飾,每一根線條都簡潔流暢。
支撐它的支點直接沒入虛空紮根,兩端巨大的圓盤完美對稱,光滑如鏡,倒映著殿內扭曲的光影,卻又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人的靈魂。
一邊的圓盤空著,那種“空”並非一無所有,而是一種極致的“無”。
而另一邊的圓盤上,則承托著一物。
那並非實體,更像是一團被強行束縛、壓縮到極致的未知光影。
其中仿佛有無數細碎的、痛苦掙紮的輪廓在生滅,有星辰崩毀的微光,有文明寂滅的餘音,更有一種沉重到足以壓垮現實的“質量”。
它微微起伏搏動,每一次跳動都引動著整座神殿的陰影能量與之共鳴,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威壓。
一種絕對的“緘默”從天平上彌漫開來,並非沒有聲音,而是仿佛一切聲音、一切波動、乃至一切思緒靠近它,都會被那空無與至暗所吸收、湮滅,歸於死寂。
此刻注視著它,白戈內心深處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渺小感和敬畏感油然而生。
然而也就在白戈胸膛微微起伏的同時,此刻他體內厄禍的意誌此刻已然化作了一場席卷一切的風暴。
一種灼熱感,並非來自血肉,而是源於靈魂最底層的灼熱,正以前所未有的激烈反應在他經脈中奔流。
白戈能感到灰白色的厄能開始隱隱有一種失控的感覺,它們像是被無形磁極吸引的鐵屑,瘋狂地向著他的雙臂,向著緊握塚夜的掌心湧去。
塚夜的刀身發出了近乎哀鳴的劇烈震顫,不再是高昂的戰意,而是一種承載過度、瀕臨極限的痛苦嘶鳴。
“渴望...”
一個並非聲音,卻比任何聲音都清晰的念頭,如同烙印般直接燙在他的意識核心。
那不是語言,而是一種最純粹、最原始的衝動。
白戈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是對那天平另一端那團搏動的、凝聚了極致未知光影的渴望。
這渴望強烈甚至已經開始影響白戈的其他感官。
他隻感覺自己的視野邊緣開始模糊,唯有那天平,尤其是那團光影在他的瞳孔中無限放大。
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厄禍本質,正與那團陰影核心產生著某種超越距離的共鳴。
一種源自“存在”本身的吸引力,瘋狂地拉扯著他,要他靠近,要他將自身投入那團黑暗,完成某種古老的拚圖。
那感覺,如同離散了億萬年的半身終於感知到了彼此的存在,一種超越理智、超越生死、純粹源於“存在”本身的吸引力,要將他整個人拖拽過去,與將那團光影吞噬,合二為一。
白戈隻感覺自己身體內一頭驟然蘇醒的遠古凶獸驟然蘇醒。
那並非簡單的能量躁動,而是一種更深層、更本質的悸動,源自他靈魂中與“厄禍”共生的那一部分。
白戈自然也發現了不妙。
下一秒,他自身強悍的意誌力驟然爆發出了驚人的韌性。
“滾回去!”
他在靈魂深處對對著那沸騰的厄禍意誌咆哮著強行將自己身體從幾欲失控的邊緣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