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在懷疑誰
後來的發展如曉風推測那般,龍家秉承寧錯殺毋錯放的原則,掘地三尺,四處搜尋或隱於鬨市或隱於山林的風家人。
起初,風淩嶽不願與人為敵,以防守和躲避為主,帶著年少的風懷瑾過著漂泊的日子,也讓不少習慣了安定的人幾經輾轉,顛沛流離。
後來,龍家步步緊逼,一旦抓住與風家相關的人,無論是血親還是侍從,皆逃不過嚴刑拷打,非要從他們口中榨出寶藏所在。有些僥幸逃離魔爪的人隻敢用“慘無人道”四個字來形容龍家的手段,日日陷於噩夢之中,走不出心魔。
忍無可忍之時,風淩嶽不再退讓,選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龍家人施加在風家人身上的折磨儘數歸還。
也就是那時候開始,兩家人結下了永生永世無法消解的仇恨。
再後來,龍家漸漸在江湖中銷聲匿跡,而風家以嶄新的麵貌重新屹立在武林之間。
“斬草不除根,這是祖父犯下的最大錯誤。”風無垢敬重風淩嶽,但這份敬意不會妨礙他審視風淩嶽做過的決定,“龍仇龍複今日的下場與他的優柔寡斷脫不了乾係。”
優柔寡斷。
是與他對曉風一模一樣的評價。
“在你眼裡,是不是隻要不趕儘殺絕就是錯?”
“難道不是?”風無垢的反問中更多的是嗬斥,“殺一個人也是殺,殺一群人也是殺,既然開始,就不該再對人性抱有一絲幻想。沒人會感激你的手下留情,尤其是你的敵人。口口聲聲說著稚子無辜,卻忘了稚子往往會長成最鋒利的刺。”
言外之意,風淩嶽當年並沒有滅儘龍家全族,而龍家的後人也沒有因此心存感激。一代舊人亡故,一代新人繼任,連帶繼承了先人的不甘與憎恨。
“風懷瑾少時就已見識過龍家的貪婪和殘忍,對祖父留有後患一事亦是耿耿於懷。在他成為穀主後,龍家後人龍傲天多次挑釁尋仇,鬨得碎星穀不得安生。”講到上一輩時,風無垢的態度明顯變差,“原本可以永除後患,偏偏風懷瑾技不如人,幾番交手,都沒能占得一絲便宜。”
“所以,他殺不了龍傲天,就隻是將龍傲天趕出了中原?”
“是‘隻能’,就這還是借了他人之力,勉強重創龍傲天,砸下重金,才得以令他無法再踏足中原武林。”
龍傲天在那之後杳無音信,風懷瑾以為他已客死異鄉,不曾想是遠渡重洋,伺機卷土重來。
這一等,又過了數十年,複仇的使命就這麼落在了龍仇和龍複的肩上。
“我知道的就這些,你可有想到什麼?”風無垢把那些能回憶起來的部分都講給了曉風,“以我的了解,秦蓁蓁也好,魍魎也罷,應該都沒有機會結識龍家人,除非是龍仇主動找到他們。”
而這並不符合君子盟一貫的風格。
“當日屠戮碎星穀的大多數人為了隱藏身份所以才沒有使用自家武學,可龍家兄弟的背景鮮為人知,加之他們師出有名,若真出手,倒不應該有所保留。可在我交手過的人中,並沒有他們。你呢?”
風無垢看向曉風,等著她的回應。
曉風若有所思,然而她說出來的話與拋給她的問題毫無關係。
“滅門,尋寶,逼問,仇殺……他親眼見過,親身經曆,是最熟知內情的人,也是最容易複製同樣慘案的人。但是他沒有理由啊,若要寶藏,他隨時可取才對。何況,死人怎麼可能複活呢?”
她自言自語,聽得另外三個人一頭霧水。
“清兒,你在說誰?”
“丫頭,這麼快就有懷疑對象了?”風無垢略感意外,可一個念頭閃過,他似乎猜到曉風所想是何人,“等等,你想的那個人不會是……怎麼?他還沒死透?”
曉風回過神看向他:“我出生之前他就死了,這麼多年,也很少聽爹娘提起他。”
風無垢更加認真:“春秋二祭,沒算他?”
曉風更加疑惑:“不清楚,他們向來不帶我。”
“哦?”風無垢疑惑了片刻,很快就想通了,“差點忘了,當初風淩嶽一把火,連祖墳都燒得一乾二淨。他身故之後,屍首化灰入海,世間毫無痕跡。”
也就是說,風淩嶽不僅放棄了祖輩的福蔭,也切斷了與世世代代的聯係,更解脫了後人,免去一些不必要的虛禮,更加自在。
“真是個妙人。”相似的內核,令曉風與素未謀麵的風淩嶽產生共鳴,曉風漸漸理解風無垢對風淩嶽敬意如何而來,換做是她也會如此,“可惜沒機會與他一見。”
風無垢就預感她會有此感歎,調侃道:“不必可惜,你照照鏡子就行。”
斷合離的魄力或許略遜一籌,放下執念的能力可能無法相比,但是為了保護至親至愛不顧一切的勇氣和看淡生死不被俗事所困的灑脫如出一轍,乃至更勝一籌。
曉風揚手朝他潑出一杯酒,並不覺得他的調侃有哪裡值得回應。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個人死後並未建塚立碑,爹爹不帶我去是因為無處可祭?”
風無垢端起酒碗,將紛飛的酒水攬回碗內,送入口中。
“可能是他私下祭拜,也可能是他們之間發生過不為人知的矛盾以致心有嫌隙不願和他再有關聯。不過,按照他那個愚孝的脾氣,很難說是什麼情況。”
“有沒有可能是……”
“他根本就沒死。”
兩雙淩厲的眼睛目光碰撞,本就嚴肅的兩張臉上更添謹慎和憂心。
知之甚少,無可查證。
他們沒有充分的依據去佐證自己的判斷,一切的一切,都是猜測。
“或許,我可以回碎星穀找找看。萬一他就葬在穀內,隻是我不知道罷了。”曉風仍有保留,她總覺得自己的想法過於誇張,也過於可怕。
風無垢不支持也不阻止,隻是輕描淡寫說了句:“若是找到,千萬彆讓我知道,不然我怕忍不住要挖墳鞭屍,讓他不得安寧。”
戲謔,仇視,輕蔑,憤怒。
滿是無所謂的一句話裡,混雜的是複雜的情感,是疏離到極致冷漠、極致憎恨的血脈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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