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事。
一個將報仇刻入骨子裡的人,一個心心念念要讓所有仇人給家人陪葬的人,一個即將要得償所願的人竟然親口揶揄著滅門是一種幸事。
風無垢以為自己的耳朵產生了偏差,他不可置信的伸手掰過曉風的臉,看著她悵然若失的神情,聽著她的自言自語,露出從驚詫慢慢轉變為驚駭的目光。
“風家人的血液裡沒有善意……果然還是正統的風家人最了解風家。”
“寡親緣,原來是注定要被至親算計,要和親人同歸於儘的意思。”
“我曾以為自己的爭強好勝和風家格格不入;現在我還是無法成為真正的風家人。是不是要讓大婚的鮮豔染紅整個武林,我才有資格重新做回風若清?”
二十年來,她始終以碎星穀為榮,哪怕對家族的過往一無所知,也不影響她出於尊重給予先人的敬畏之心。她被反複警告自己所愛戴的不過是虛偽的假象,她一心維護的不過是自己的無知和幼稚。
血液裡流淌著的肮臟和詭譎,她洗不乾,滌不淨。
曉風猛然回神,卷起的眼簾為血色揭幕。薔薇泣血般的雙瞳,流儘了疲倦,流儘了悲傷,流儘了哀愁,留下的是連殺意都難以戰勝的冷漠。
是對世間萬事萬物的的淡薄和漠視。
風無垢又興奮又不免有些慌張,他不確定這種變化是由心而生,還是因時而變。
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兩根手指拉扯到她臉上傷疤的邊緣。他要讓她清醒,讓她看清自己的心。
“你想做什麼?”
“你能做什麼?”
“你敢做什麼?”
“你會做什麼?”
連續的質問,他愈發激動,因為他在曉風的眼睛裡看到了澎湃。
無風無雨,發自本心的澎湃。
“你想我做什麼?”
“我對你的期待,從未改變。”
“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做你手裡的劍代你掃清江湖障礙?還是對你俯首稱臣,心甘情願淪為你思念故人的寄托,滿足你求而不得的征服欲?”
“隻要你忘情絕愛,斷恩絕義,就沒有你做不到的事。”
“情愛,恩義……”
“你是女帝轉世,不該為情義所累。”
“女帝……”
曉風隻覺得滑稽,她打掉風無垢的手,轉身便坐到了玉棺之上。
手掌與冰玉接觸的刹那,她就能感受到有一隻溫柔的手撫上丹田,阻止了她內力的消散。暖意在經脈間遊走,她的身體逐漸從沉悶中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