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風挑起帷幔一角,光影交彙間,她不敢確認自己所見到的究竟是不是當年那個浮誇少年。
一張俊美的臉龐格外精致,褪去稚氣,遠比少年時更加成熟;流暢的線條勾勒出恰到好處的輪廓,棱角分明卻不突出,反倒增添了一絲柔和;光滑剔透的皮膚,比起曉風那種病態的白皙,他卻有一種玉石般的清冷與高貴。一雙標準的鳳眼,睫毛長而濃密,琥珀色的瞳孔,閃爍著略帶神秘的光彩,既有蠱惑人心的嫵媚又不失洞悉全局的銳利。
他的人,是美的。
美而不妖,就連眼瞼下一條蜿蜒到耳垂的疤痕都不能破壞他的美,反而洋溢出三分難以馴服的野性,成就了他沉靜眼眸下的故事感。
他的左手握著一隻銀黑色長鐧,低調冷峻,與他此刻一襲淡紫色長袍相得益彰。
應該就是他,赫連夏平。
曉風不動聲色,等著看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誰知,他隻是彎腰撿起曉風散落在地上的小衣,捧在鼻尖輕嗅。
一分花香,一分藥香,一分脂粉香,剩下七分是滿滿的血腥味。
新換的衣裙尚未染血,但是她早已洗不淨自己沾染過的那些血。
“本想以舊物試舊人,不料唐突了春宵,攪了二位魚水之歡的好事,倒是在下失禮了。”赫連夏平背對內堂而坐,對桌上的墨玉麵具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卻不知舊人有了新歡,可還記得舊友?”
曉風默不作聲,翻出藏在枕下的一把銀針,滅了房間裡所有的火光。
等到燈火重新燃起,她已穿好衣衫,隻留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飄散著。她用兩根手指勾回赫連夏平掌心的小衣,放在自己雙腿間整整齊齊地疊好。
“公子深夜潛入,不知有何指教?”
她低垂著頭,卻抬起眼眸,犀利的眼神充滿了對不速之客的厭惡。
赫連夏平也沒讓自己的手空著,下一刻就擺弄起了唐若風的麵具,但是卻悠悠迎上了她的目光。
再熟悉不過的神情,這雙眼睛,這張臉,他永世難忘。
“七年不見,風大小姐風采依舊。”
“公子怕不是認錯人了吧?”
“認錯彆人有可能,認錯你,絕對不會。”
“哦?”
“七年過去,你還是這般目中無人。”赫連夏平清冷的臉上多出半分嗤笑,“想想也是,我若是你,哪怕斷了一隻手臂依然擁有讓人望塵莫及的實力,隻怕會更加不可一世。”
曉風敷衍地笑笑,望塵莫及這四個字她可擔當不起。
“其實當年我就看出來,你最厲害的是左手。你的右手不過就是用來戲弄我們這些入不了你法眼的庸俗之輩的。”
庸俗?
以前的曉風或許的確有過類似的念頭,沒辦法,誰讓他那雙鐧實在是炫耀大於實用,要是早點換成現在他手裡拿的這個,說不定她還願意與他好好比一比。當然,她無法否認自己對兵器也有“以貌取人”的膚淺,不該因此對使用它的人心存偏見。
但是,此刻坐在她麵前的赫連夏平,無論是樣貌還是氣質,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能跟這個詞沾上邊。
“可是我也想不到,你千挑萬選,竟然挑中了一個敢以真麵目示人的膽小鬼,這要是傳出去,怕不是要被那些你曾經狠拒過的人笑掉大牙了。”
赫連夏平將墨玉麵具舉到自己麵前,仰起頭對著麵具的輪廓,從唯二的漏洞向外望去。
狹窄的視線,壓抑的感覺,他皺皺眉,搖搖頭,將東西放回了桌上。
他撣撣衣服上的塵土,拍拍肩膀處的褶皺,單手掠過空氣,端起曉風的下巴湊到與她鼻尖相對的麵前。
“風大小姐不必擔憂,我今天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是特意來——感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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