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宴,宴人間,令本就短暫的年歲加快了流逝的速度;
二宴,宴鬼蜮,府門打開與賓同樂靜等被獻祭的幽魂;
三宴,宴神明,不滅之元亦會在杯箸停歇時歸於死寂。
所謂三宴,並非是秦蓁蓁口中的三層毒,而是這三層毒相互結合之後達到的三種“境界”。一層甘甜如泉水,二層濃鬱似嬌花,三層香醇若佳釀,單獨拿出來都有著足夠迷惑的偽裝,最普通的顏色,最誘人的香氣,也是最普通的毒。如果隻中一種,那便不會有嚴重的性命之憂,因內力而異,功力深厚者可自行逼出,稍弱者也可借助外力減輕毒素的傷害;如果中了其中兩種,情況就開始變得複雜,絕非三言兩語能夠形容得出來,也非同一種辦法就能一並解決;如果三種皆中,注定是難有善終。
但是,這種毒雖然聽起來可怕,可成分中並沒有令人聞風喪膽的赤色珊瑚,所以毒性遠遠不及黃泉渡、龍吟曲之類的劇毒。在曾經的風無垢如今的唐天毅眼中,隻要不是見血封喉不給人留有喘息餘地的毒,都不算難對付。至於複雜,再複雜也比不過幽冥殿,就更沒什麼值得提心吊膽的了。
單論站在唐天毅周圍的幾個人,他們體內的毒都比三界冥宴要致命得多,可他們依然好好地站在這裡,能打能殺,能說能笑。
隻可惜,風懷瑾意識不到這一點,他以為可以憑此將各門各派的命門緊緊捏在手中。
“不錯不錯,不愧是我的兒子,當真是見多識廣。”他心滿意足地看著周遭混亂的場景,繼續道,“三宴境界沒有解藥,隻能以藥物克製,否則不出一個月必會毒發而亡。他們要想活命,就必須聽我的!”
唐天毅聽完,突然就笑得很奇怪。
“看來,你老子來不及封藏的幽冥殿都被你用完了,所以不得不開始用這麼個上不了台麵的東西湊數。”
事實被戳破,風懷瑾倒也沒當回事:“是又如何?照樣能對付你!”
“哎,無知的往往喜歡把自以為是的東西當成事實,可憐又可笑。”
說罷,唐天毅向空中發出兩枚響箭訊號,天上綻放出兩朵不同顏色的煙花,地上淩煙閣的人已圍守住整個校場,而無晝穀的人將亂做一團的那些人逐一隔離。三道人影在人海中穿梭,很快就揪出了幾個打得最凶狠看上去卻也最疲憊的人。
更為巧合的是,當這幾個人被帶出,剩下的人裡麵似乎沒有任何一個再需要以戰來消耗堆積在丹田的真氣。
羽金,徵木,還有魑。
來時無影,去時無蹤。
“若清,過來瞧瞧,這幾個人你可還有印象?”
曉風有些茫然,當日的人都蒙著臉,她記住的隻有聲音,就是把麵前這幾個家夥身上看出幾個窟窿,她也認不出誰是誰。
唐天毅看著她的眼神,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算了,這裡暫時沒你的事。你還是先坐下歇一會兒,學學我剛才的樣子,看他怎麼當眾丟人現眼。”
他將椅子拉到曉風身後,輕送一掌,把她按在了座位上。
“風懷瑾,還是你來瞧瞧,這幾位可是你的人?”
風懷瑾掃過一眼,他的笑容開始收斂。
甲午,丙申,戊戌,己亥,庚子。
唐天毅一下子揪出了五個君子盟的人,精準得沒有一個錯誤。而且這五個人空耗內力的舉動恰恰證明,他們也中了三界冥宴的毒,第三種境界的毒。
又是一聲指令喚出,馬上就有淩煙閣的人拖著幾十具屍體在校場中進出一遭。
“再問風盟主,這些人你是不是也覺得眼熟?”
風懷瑾的臉色更難看,被殺的全部都是他在淩煙閣或安插或收買的眼線,也就是唐若弘口中那些聽命於他和秦蓁蓁的人。
無一錯殺。
“淩煙閣永遠是唐天毅的淩煙閣,隻要我活著,一切就必須在我的掌控之中。”唐天毅氣場全開,哪怕簡單站著也如同君臨天下一般,“你以為單憑一個秦蓁蓁就能夠顛覆淩煙閣,使其易主,那就大錯特錯了。”
那些被秦蓁蓁收為己用之人的一舉一動都在唐天毅的掌控之中,他在淩煙閣的暗線與無晝穀的使者裡應外合,風懷瑾下的毒要麼被他輕而易舉化解,要麼就是一出偷梁換柱的好戲,用會產生相似症狀的普通藥物代替,給風懷瑾營造出一種奸計得逞的錯覺。
“三年前你指使柳昭華在碎星穀的水裡下毒,三年後故技重施,真當彆人不會吃一塹長一智?”
“碎星穀的水已是流淌的藥泉,不僅不會讓人中毒,還有治愈簡單內傷的效果,是好東西。”
此話一出,原本陷入恐慌的人頓時安心了一半。
唐天毅丟給唐若弘一粒藥,說道:“我這個兒子雖然不爭氣,可怎麼說也是我的兒子。他的命是我給的,也隻有我有資格收回來。除非我同意,否則他絕不可能死在彆人的手上,尤其還是你們這樣連陰溝裡的老鼠都不如的人。”
唐若弘指間捏著藥丸,不知為何竟然下意識朝曉風望了過去。看見她朝自己微微點頭,他才安心將藥吞了下去。
他的舉動映在唐天毅的餘光裡,倒是讓他心裡多了點自作多情的尷尬,好在這種尷尬在此刻無關緊要。
“至於你散布在宅子裡的香,原本就不是什麼特彆難解的毒,有資格被請進風宅的人一定有能力自行將毒逼出,我想這一點就不需要我操心了。”
他的眼睛瞟過幾位掌門,見他們正在暗暗運功,就知道這話他們是聽進去了。
“還有這酒,大婚的前一天基本上都已經換過一遍。不過,畢竟是你準備的好酒,不能糟蹋,所以我特意給你的這幾個傀儡留了點嘗嘗味道。”他低下頭,問著這幾個被限製住行動的人,“窖藏十年的毒酒,味道如何?”
“不對不對,瞧我這記性。”唐天毅馬上否定了自己的說法,“應該要問,這三界冥宴的滋味,如何?”
他從五個人之中揪出了一個以戟為兵器的人,掉落下來的竹葉玨上刻著“戊戌”二字。
“歐陽教主,不如你來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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