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陰冷潮濕的地牢出來,楊雲舟玄色錦袍上還沾著些許泥土與黴味,那股揮之不去的黴氣仿佛是地牢的烙印,緊緊附著在衣料上。
他對著斜倚在軟榻上的三皇子躬身行了一禮,聲音平靜無波道:
“雲舟已去地牢看過,牢中之人並非舍妹。今日貿然叨擾,還望王爺海涵,雲舟這便告退。”
話音剛落,他仍保持著躬身的姿態,垂眸靜候片刻,見三皇子未開口阻攔,才緩緩直起身,神色恭謹地轉身,輕抬腳步穿過雕花門檻,最終悄然隱入朱漆門外的光影裡。
三皇子目光沉沉地盯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湯碗的邊緣,瓷碗的冰涼觸感也無法讓他紛亂的心緒平靜分毫。
片刻後,他才微微側頭看向身旁垂首而立的管家,聲音冷沉如冰道:
“方才在地牢,你可瞧仔細了。那女人……究竟是不是丞相家的千金?”
管家連忙躬身回話,語氣篤定:
“回王爺,楊公子麵上雖瞧不出異樣,可老奴看得真切,那女子見了楊公子時,激動得幾乎要掙斷繩索,瞧那模樣,必定是楊小姐無疑。”
“砰!”
三皇子手中的湯碗猛地一頓,重重磕在矮幾上,溫熱的湯水濺出少許。
他煩躁地扯了扯衣襟,眼底滿是不耐。
楊雲舟明知是親妹卻不肯認,這分明是把難題拋給了自己!
管家見狀,悄悄抬眼瞥了他一眼,抬手在自己脖子上虛虛一抹,壓低聲音暗示:
“楊公子既已表明不認,王爺不如將錯就錯,把牢裡那位……處置了?”也省的再生事端。
“不可!”
三皇子猛地沉喝,直接否決了這個提議。
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語氣凝重:
“楊家雖已投誠於我,可滿京城皆知,楊鶴庸夫婦對這個女兒視若珍寶,疼愛至極。
若真將那女人處置了,他們縱是麵上恭順無言,心中必定積下嫌隙。
此等芥蒂一旦埋下,日後恐成禍根,於本王奪嫡大業不利。”
想到這層關節,三皇子隻覺頭疼欲裂,他抬眼看向管家,語氣不耐:
“先前讓你請大夫給那女人看診,結果如何?她到底是中了什麼蠱毒,還是真有什麼東西在作祟?”
管家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驚懼,想起地牢裡那詭異的景象,頭皮陣陣發麻,還是低聲回話:
“回王爺,幾位大夫都診過了……他們說,那位並非中了蠱毒,也不是撞了邪,而是……是懷了身孕。
且看脈象的滑利程度,已是足月、即將臨產的模樣。
隻是她身子虧損得厲害,又受了驚嚇,除了虛弱些,倒也無甚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