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臨航站在殿門口,剛勉強扯起的笑意還僵在臉上,瞥見紹臨深一身大紅新郎服、身姿挺拔地攜手而來時,臉色“唰”地沉了下去。
見對方小腹平坦得不見半分起伏,哪有半分自己這般鼓脹的狼狽?
紹臨航攥緊了袖中的手,指甲幾乎嵌進肉裡,顧忌著滿殿賓客的目光,又不得不強行將眼底的戾氣壓下去,扯出幾分生硬的笑。
他迎上前時,語氣裡藏著咬牙切齒的暗諷:
“二弟今日風姿依舊,真是玉樹臨風。隻是你這新郎服的腰封,勒得這般緊,就不怕……對腹中胎兒不利?”
話音剛落,殿內便有幾聲細微的抽氣聲。
賓客們的目光齊刷刷掃向紹臨深的小腹,又若有似無地飄回紹臨航自己身上。
他那身特意選的寬袖長袍,雖極力遮掩,可走動間仍能看出腹部的墜脹感。
“咳咳!”
狐王坐在主位上,臉色微沉,猛地咳嗽兩聲以示警告,眼神銳利地掃過大兒子:
“為父知道你們兄弟情深,愛開玩笑。可今日是你們兄弟的大喜之日,當著滿座親友的麵,莫要胡言亂語。”
似是打趣,語氣裡卻滿是急切的暗示。
生怕紹臨航再說出更多露餡的話,讓賓客們察覺狐族上下的異樣。
狐王的目光悄悄掃過殿下文武族人,見每個人都裹著寬大的衣袍,袍角、襟口處都繡著近日趕製的隱氣符陣,專門用來隔絕外人的神識探視,心底忍不住重重歎了口氣。
這般全員“大腹便便”的反常模樣,衣袍再寬、符陣再巧,又能瞞多久?
賓客們都是周邊妖族的有頭有臉之輩,個個心思剔透,瞧著族人們走路都扶著腰、說話都壓著氣的模樣,怕早有疑慮。
不過是大家心照不宣,沒當場點破罷了。
能瞞一日,便先瞞一日吧。
狐王心中感慨,手不自覺地撫上自己同樣微微隆起的腹部。
其掌心剛落下,便覺腹中輕輕一動,像是幼崽在踢腿。
那細微的觸感傳來,他眼底瞬間漫上複雜的神色。
紹臨航聽著狐王的警告,麵上恭順地垂首應下,可心底的不忿卻越發翻湧:
定然是老二有了十八隻幼崽,父親便愈發偏心他!
自己不過是好意“提醒”一句,竟就被當眾訓斥。
尤其是近來,自從父親也懷了孕,對他便越發冷淡,往日裡噓寒問暖、事事惦記的模樣,再也不見了。
紹臨航咬著牙暗忖:果然是物以稀為貴,從前族群子嗣少,父親待他如珍寶。
隻不知,如今憑空多了這麼多幼崽,他這個長子又該如何自處?!
若是等父親順利產子,將來這王位……真的還能輪得到他和老二爭嗎?
說不定,父親早把心思偏到了腹中那不知來曆的孩子身上。
這般想著,紹臨航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眼底掠過一絲冰冷的殺意,快得讓人無從察覺。
他牽著身邊蘇洛的手,力道不自覺加重,指節都泛了白。
蘇洛小腹同樣墜脹,被他攥得生疼,卻隻能咬著唇,硬生生忍了下來,連一聲輕哼都不敢發。
另一邊。
紹臨深仿佛沒察覺便宜大哥的敵意,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的笑,走上前時,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對方護在身前的手,低聲說道:
“短短三日不見,大哥和大嫂便這般如膠似漆,真是羨煞旁人。不過……”
他話鋒一轉,眼底帶了點戲謔道:
“大哥雖鐘愛大嫂,也當懂得節製才是。你方才邁步時,腳步可比往日虛浮多了,莫不是累著了?”
“你!”
紹臨航正端著酒杯要抿一口,聞言手猛地一顫,杯中酒水險些晃灑出來。
他瞪著紹臨深,恨不能當場一拳砸在那張假笑的臉上,傳音道:
“紹臨深!你少在這裡裝模作樣!族中上下都中了那邪法,我就不信你能安然無恙?”
他眼角斜睨著紹臨深的小腹,語氣越發陰狠:
“你這腰封纏得這般緊,怕是腹中之物早已性命攸關了吧?”
“也是,二弟妹都為你生了十八隻幼崽,你自然不在乎這幾個未出世的胎兒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