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一分鐘，趙明收回手，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微微仰頭，看著天花板思索片刻。
馬老師和周鳳琴屏住呼吸，似乎比剛剛趙明診脈時還要緊張。
“中期白血病，”趙明終於開口，“現在治，還不算晚。”
短短幾個字，卻好比速效救心丸，將馬老師的心從瀕臨停擺狀態拉了回來。
“我先給你開個方子，用上半年。”趙明繼續道，“半年後，你再聯係我。這期間，你可以隨時去醫院複查，看看指標變化。至於工作……”
趙明看向馬老師，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你可以繼續給學生講課，但實驗室最好先不要去了。解剖室裡的化學試劑和固定液，很可能是導致你患病的重要原因。如果繼續身處於那種環境，我的醫術再高明，也很難治好你。”
說完，趙明伸手拿過周鳳琴早已備好的紙筆，略一思索，便筆走龍蛇，唰唰幾下開出一張藥方。
馬老師顫抖著雙手接過藥方，在他眼中，薄薄一張a4紙仿佛重若千斤。如果真能靠它治愈，那這方子的價值，根本無法用金錢衡量。
單憑中藥湯劑治療中期白血病？消息若是傳出去，恐怕足以震驚整個醫學界。
一旁的周鳳琴，目光也緊緊鎖在那張藥方上。她甚至顧不上院長的矜持，微微向前探身，努力伸著脖子想要看清上麵的用藥配比。
見她如此模樣，趙明忍不住笑出聲來。
周鳳琴臉上微微一紅，乾脆也不再端著，少見地擺出女人傲嬌的一麵，對馬老師伸手道：“馬老師，藥方給我看看。”
馬老師有些遲疑，見趙明點頭同意，才珍而重之地將藥方遞了過去。
周鳳琴接過來細細參詳，目光在每一味藥名、每一個劑量上緩緩移動，時而蹙眉思索，時而恍然點頭。
良久之後，眼中閃出灼人的光亮，連聲讚歎：“有想法！有膽識！有匠心！這方子……好啊！”
以她的見識，趙明哪裡還需要讀什麼書？
就憑這張方子背後所展現出的，對病理的深刻洞察、對藥性的精妙駕馭、對扶正與祛邪之間那微妙平衡的把握，足以讓無數政界要員、商界名流將其奉為上賓。
但想到他一貫的低調作風，周鳳琴不禁暗自搖頭：可惜這樣的人才，如果他能安心在中醫藥大學講課，那該多好！
見周院長都如此盛讚，馬老師心中那團求生的希望之火，頓時燃燒得更加旺盛。他連忙起身，對著趙明深深鞠躬，誠摯道：“多謝趙老師出手相救！我為之前的有眼無珠、不識好歹，真心向你道歉！”
趙明隨意地擺擺手，笑道：“不必多禮，不知者不怪嘛。換做任何一個人，誰又願意相信自己突然得了絕症？”
“還是要說趙老師寬宏大量。”馬老師直起身，隨即想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略顯局促地問：“那……診金方麵？”
“談錢就沒必要了。”趙明身體向後靠了靠，倚在沙發背上，眼神玩味道，“治療白血病的方子，你說，我該收你多少錢？”
馬老師頓時語塞。
是啊，那些身家億萬的大人物，為了尋找合適的骨髓配型，不惜動用一切資源和財富滿世界搜尋。如果告訴他們，僅憑按時服用中藥湯劑就有望治愈，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他們也會心甘情願。
見對方一臉不知所措，趙明接著道：“今天恰逢其會。你在課堂上的身份是我的學生，而我作為授課老師，見學生身染重疾，出手相助是分內之事。況且，你也彆把我想得太神。”
趙明話鋒一轉：“光靠這一個方子，你的病也好不了。”
聽到這話，馬老師剛放下的心，立馬又提了起來，臉都嚇白了。
想想還是太麻煩，趙明搖搖頭，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計劃。再次拿過紙筆，不多時，又寫下兩張藥方，一並推到馬老師麵前的茶幾上。
“半年調整一次藥方，依次服用。前後加起來，大約一年半的時間，你就能痊愈了。”
馬老師聞言，就像蹦極的人下落過程中，忽然感覺到身體被繩子牽扯，原來希望還在啊。
那就好，真好！
一旁的周鳳琴，心中卻是掠過一絲不解。
當初趙明治她公爹袁向成的晚期尿毒症，前後不過三天，效果立竿見影。怎麼如今治療一個中期白血病，反而需要一年半之久？
難道白血病比腎衰竭更難治愈？
其實，以趙明如今的修為和手段，要清除馬老師體內的異常細胞、重塑其生機，不過是舉手之勞，甚至比當初治療袁向成還要輕鬆。
之所以將療程拉長，是不想引起過多的關注和轟動。
下午在階梯教室裡，那麼多師生都親耳聽聞馬老師確診白血病。如果轉眼間他就生龍活虎地出現在大家麵前，那造成的震動將無法想象。“趙日月”這個名字，也會瞬間被推到風口浪尖。
將治療時間拖長，讓這件事隨著時間推移慢慢淡化，直到自己這個化名徹底淡出公眾視線，這才是趙明想要的。
至於給醫學生講課的事，趙明已經在考慮是否還要繼續。
不了解學生的天資和心性，也不了解學生哪方麵所學有欠缺，聽完他的課，要說學生有多大進步，趙明完全沒有把握。
與其如此，倒不如直接去附屬醫院給在職醫生做輔導，專門拆解重點難點，直接造福患者。相比現在這種“大水漫灌”式的教學形式，效率也更高一些。
之後，趙明又仔細叮囑一些服藥期間的飲食禁忌、生活注意事項，並且鄭重要求兩人，對今天他出手診治的事，務必保密。
交代完畢，便起身告辭。
辦公樓下，周鳳琴和馬老師並肩站著，目送趙明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融入愈加深沉的暮色之中。
晚風拂過，帶來些許冷意。
馬老師沉默良久，忽然問：“院長。趙老師，他真的是老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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