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盤腿坐在舟中,雙手隨意搭在膝蓋上,指尖還殘留著喬瑪努努編辮子時的麻繩觸感。他扭臉看向身旁局促不安的卡瑪什,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你是覺得沙美拉又回來了,所以才覺得待在我身邊更安全?”
“我上次真的看到她了!”卡瑪什慌忙辯解,從懷中掏出塊曬乾的烤魚乾,狠狠咬了一大口,咀嚼時發出“咯吱”的輕響,“而且最起碼你對我沒有怨恨,不像達姆度,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人。何況你答應過我,等事情結束,我可以隨時離開,不會攔著我。”說著,他咽下嘴裡的魚肉,又急忙追問,眼神裡滿是好奇:“你這次到底準備去哪?真要去西邊找帕圖斯和亞赫拉?”
赫斯抬眼望向湖麵——遠處的霧氣越來越濃,像淡白色的綢緞,將月光都暈染得模糊不清。他緊皺眉頭,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嗯,去尋找帕圖斯和亞赫拉,要是能找到,就把他們送回烏坎納斯,也算兌現了對亞赫拉的承諾。”
卡瑪什眼睛一亮,從懷裡掏出那本厚實的《時間之書》——深褐色的鞣製皮革封麵上隱約的銅鐘圖案,在夕陽的映照下閃爍著神秘的金光。他在指頭上吐了點口水,小心翼翼地翻開書頁,指尖劃過那些晦澀的符號,喃喃道:“謝謝你的信任,讓我來保管這本厄姆尼王贈予的神奇的書...我再看看,說不定能找到線索。”過了片刻,他突然興奮地抬起頭,“好像...這上麵說他們應該在西邊!書上還提到了‘純白之境’,說不定就是他們的位置!”說著,好似怕手上的口水弄臟書頁,忙將手伸進湖水中涮了涮,水珠滴落在舟中,濺起細小的水花。
“純白之境?”赫斯低聲重複著這三個字,目光望向西方——好似能看到那裡泛著雪光的群山般道,“白色最多的地方,莫過於邊境的鹽山了,希望這次沒錯。”他轉頭囑咐推船的人魚,讓他們放慢速度,又將目光重新投向水麵——霧氣中似乎有異動,隱約能看到光影流動。赫斯的眼神瞬間變得警惕,輕聲道:“好像有個老朋友來了。”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霧氣突然凝聚,漸漸形成張模糊的人臉,五官雖不清晰,卻能看出正朝著獨木舟的方向不停張望。
卡瑪什嚇得連忙用衣角捂住口鼻,聲音含糊不清:“這...這是什麼東西?他不會有毒吧?之前有族人說,烏坎納斯人死在塔布提沼澤的時候,就看到過這種霧組成的怪物!”
赫斯卻擺了擺手,讓人魚放緩船速,自己則緩緩站起身,目光緊緊盯著遠處那個時而化作人形、時而又消散的濃霧,語氣平靜道:“訥布勒,彆躲了,你在躲避什麼呢?”
白色霧人訥布勒遲疑了片刻,才謹慎地飄飄忽忽來到小舟前。他的身體由淡白色的霧氣組成,在月光下泛著微弱的光澤,左右轉動著“腦袋”,打量著赫斯,用似有似無、縹緲如風聲的聲音道:“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死在契卑洛山了呢!你居然沒事?”
赫斯伸出手,攬了些霧氣在掌心——冰涼的觸感瞬間傳遍指尖,像握著一團融不掉的雪。他輕輕將霧氣推散,語氣帶著幾分調侃:“看來你沒有跟著我一起上契卑洛山。”
“沒有,我被山上的風吹散了。”霧人訥布勒的聲音依舊飄忽,“我看到施洛華化作金光飛走,阿弗隆和薩佩汀也跟著離開了,還以為你已經死在神殿的廢墟裡了。”說著依舊有些懷疑地圍著赫斯轉了兩圈,霧氣組成的身體不時碰撞到舟身,發出“沙沙”的輕響。
就在這時,波潵琉遊魂突然從赫斯肩頭飄了出來——淡藍色的身體泛著微光,徑直來到訥布勒麵前,猛地吹了一口氣。訥布勒的霧氣臉瞬間被吹得歪歪扭扭,像被揉皺的紙。波潵琉叉著腰,語氣帶著不滿道:“你這個榆木腦袋!當初看到莪們有危險,也不知道上去幫一把嗎?”
霧人訥布勒連忙飄著往後退了退,聲音裡滿是疑惑:“什麼是榆木腦袋?是說我像木頭一樣笨嗎?”
“你不僅笨,還是個膽小鬼!”波潵琉遊魂威脅地揮了揮手,拍了拍訥布勒的霧氣腦袋,“以後彆跟著莪們,莪隨便拿股小風,就能把你吹得連影子都不剩!”
“吹散了我還能重新聚起來,你在海裡的時候,不就經常這樣乾嗎?”訥布勒的反應依舊遲鈍,可說完這句話,他突然話鋒一轉,故意問道,“對了,波傻硫,你不是一直待在海裡嗎?怎麼會一直跟著赫斯?難道真如水妖所說,你的神魂被他捕獲囚禁在身邊了?”
波潵琉遊魂瞬間僵住,臉上滿是尷尬。他惱羞成怒地喊道:“我跟你說多少次了!我叫波潵琉遊魂,是波潵,不是波傻硫!你這個蠢貨,連名字都記不住!”說罷再也不想和訥布勒糾纏,“嗖”地一下躲回了赫斯的身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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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波潵琉遊魂被遲鈍的霧人懟得落荒而逃,卡瑪什忍不住笑出了聲,依舊用衣角捂著口鼻,肩膀不停抖動:“狡猾遇到直接就會剩下尷尬!”
赫斯也忍不住笑了,他看向還在困惑的訥布勒,語氣溫和地解釋:“訥布勒,你彆誤會,波潵琉遊魂和堊煞桀遊魂隻是暫時待在我這裡,不是被我囚禁。等遇到合適的機會,我會給他們自由。而且你也不用再擔心了——米諾矛已經神魂湮滅,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役使你了,你可以自由地待在任何地方。”
霧人訥布勒像被無形的力量推開般,快速向後飄退,淡白色的霧氣身體在月光下微微晃動。他不停用霧氣凝聚出的眼睛打量著赫斯,甕聲甕氣裡滿是難以置信道:“你...你真的乾掉了米諾矛?那個能操控瘟疫的疫神?”
“不止米諾矛,還有戰神托諾迪德!不過托諾迪德是被老大那個會用雷電的表弟阿弗隆乾掉的,說起來,這兩個神也太戰五渣,連我一招都扛不住哩!”波潵琉遊魂突然再次從赫斯肩頭探出頭,向訥布勒眨了眨泛著藍光的渦流眼,語氣裡滿是得意,仿佛自己也立下了大功。
霧人訥布勒卻依舊沒有放鬆警惕,他側過霧氣組成的臉,死死盯著赫斯,聲音帶著一絲懷疑:“你到底是赫斯?還是‘死亡星神’達坦洛?你不要騙我,我能感受到你身上有兩種不同的力量!”
赫斯頓時呆愣,似乎被霧人訥布勒的敏銳感知而觸到了禁忌,於是忙乾笑兩聲道:“我是赫斯,不是達坦洛。你們所說的達坦洛是遠古星神,我隻是個普通的沼澤人。”說罷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掌心滲出細汗。
霧人訥布勒這才放鬆下來,深深吐出一口霧氣,霧氣在空氣中散開,帶著淡淡的清涼:“不是達坦洛就好。謝謝你乾掉了米諾矛那個混蛋奴主,我被他管束這些年,真是吃儘了苦頭,做儘了臟事——散布瘟疫、挑起爭鬥,全是他逼我乾的!現在我終於自由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咱們也算是兩不相欠,畢竟上次長灘大戰,那些螻蟻般的士兵廝殺時,我可是一直幫你盯著戰場,像你的眼睛一樣,隨時給你報信。”
聽著這樣的話,卡瑪什詫異地望向赫斯,眼神裡滿是驚訝,但很快又用力搖搖頭,喃喃道:“這樣也對,畢竟在這...神奇的尹更斯湖,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
而霧人訥布勒的目光,突然落在赫斯手臂上——那裡隱約閃現著兩條短促的青黑色“鎖魂紋”紋路,像細小的鎖鏈。他立刻將霧氣臉湊近赫斯,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被彆人聽到:“你手臂上有‘鎖魂紋’,是用來禁錮波潵琉的吧?你最好彆放他出來,隻要再徹底禁錮一段時間,他的神魂就會被‘鎖魂紋’慢慢消蝕,到時候他的神力就會徹底歸你所有!而且他以前總用鐵叉扇風欺負我,你要是把他消蝕了,也算是幫我報了仇!”
“傻貨!你他媽彆在這裡挑撥離間!”波潵琉遊魂頓時急眼大聲喊道,“‘死亡星神’達坦洛什麼時候失言過?赫斯答應過會給莪自由,就一定會做到!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小心莪一口冰嘯把你凍成霧塊!”
霧人訥布勒頓時沮喪起來,霧氣組成的肩膀垮了下去,聲音裡滿是無奈:“我隻是給個建議而已,並沒有惡意...我隻是不想再看到你欺負我罷了。”
赫斯側目瞪退好似想要騰身而起的波潵琉遊魂,轉臉向訥布勒輕聲道:“訥布勒,我現在在尋找帕圖斯——他是亞赫拉的哥哥,也是我的血盟兄弟。《時間之書》上說他可能在‘白色之境’,你能確定他具體在哪嗎?”
“‘白色之境’就是鹽山!”霧人訥布勒悠然答道,語氣帶著幾分惋惜,“帕圖斯想回他的故鄉雪雨灣,可惜在路上走錯了方向,被聶格拉部落的人抓走,當成了鹽山礦山的奴隸。不過...我勸你最好彆去,現在的鹽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鹽山了,那裡還出現了一個可怕的鹽湖,怨氣重得能吞噬神魂!”他說著霧氣組成的身體開始微微翻騰,像個生病的人般呻吟歎氣,“我上次路過鹽山,差點被困住,再也沒能出來。”
見霧人訥布勒的身體翻騰得越來越厲害,仿佛隨時會消散不見,赫斯忙追問道:“鹽湖?”
訥布勒有氣無力地回答,聲音越來越低:“哎,還不是因為你和魔眼蕭的那場大戰!你們打鬥時釋放的力量,讓鹽山底下的地下泉突然沸騰,將埋藏在地下的鹽水全部噴湧出地麵,日積月累,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鹽湖。現在的鹽山,到處都是死去礦奴的怨氣,已經成了人人畏懼的‘眼淚之地’——很多礦奴死後,神魂沒能消散,變成了‘餘念人’,隻會攻擊活人,那裡早就成了鬼神都不敢靠近的禁地!”
“餘念人?”一直安靜傾聽的卡瑪什突然撓了撓頭,嘟囔道,“這個名字好耳熟...我好像在《時間之書》裡看到過,說是被夾在三界中的亡魂,攻擊性極強!”說著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眼神裡滿是恐懼,“好像...我這次跟著你們...也會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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