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一支車隊已整裝待發。
車不多，隻有八輛，每一輛都如小型堡壘般巨大，長近十米，由披甲的灰巨犀拉動。
“你們跟在最後一輛車。”埃瑞克吩咐。
眾人照做，圍到第八輛車前。
這時，車尾坐著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戰士，正叼著根草根懶洋洋地望著他們。
“你們是新來的？”他問。
“是的。”安格微笑點頭，“我們可以坐上來嗎？”
胡子戰士看了他們一眼，點頭道：“能坐的地方隻有車尾。”
“女士們先上。”安格轉頭說道。
昆蒂娜、葛妮、喬吉與格桑等人先後爬上車尾，穩穩坐下。
男隊員們則留在車旁，護衛隊形自然展開。
隨著埃瑞克一聲低喝，車隊轟然啟動，沉重的車輪碾過碎石，發出有節奏的轟鳴，緩緩朝著山腳的西邊方向駛去。
車輛在坑窪不平的山路上搖搖晃晃，像是在被命運的手掌慢慢搖醒。
安格一邊警惕地留意著四周的動靜，一邊打量起這支隊伍。
他注意到每輛運輸車上隻有三人，其中車隊的領頭人則是埃瑞克。
整個車隊加上他才二十三人，而在八號車，除了他們這支新來的隊伍，就隻有這名滿臉胡茬的中年戰士孤零零一個。
“閣下怎麼稱呼？”安格主動搭話，聲音不高，卻穩重有力。
那名戰士抬起頭，眯著眼看了他一眼，粗啞地笑道：“你喊我傑克就成。”
安格一愣，嘴角泛起微笑：“我也有個朋友，正好也叫這個名字。”
傑克哈哈一笑，似乎聽出安格的情緒：“是不是想起過去的戰友了？放心吧，叫傑克的人多得很。要不你就把我當你以前的朋友。”
安格輕輕點了點頭。“我叫安格。”
其他人也一一做了自我介紹。
傑克聽完，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看得出來，你們是一路出來的。挺好，有個伴，神魔戰場這種地方，最怕的就是孤零零一個人扛著。”
“我們這是要去哪？”普裡忍不住問道。
“印地山道。”傑克回頭望了一眼前方緩緩行進的車隊，“第二防線西側的最後一個出口。”
“那……遠不遠？”安格問。
“挺遠的，”傑克聳聳肩，“那邊有條狹長的通道，經常會有些魔化的魔獸和惡鬼鑽過來。打不完，殺不絕。”
“聽著挺危險的。”昆蒂娜眉頭微蹙。
“當然危險。”傑克頓了一下，又咧嘴一笑，“不過也安全。”
“這怎麼說？”葛妮問。
傑克卻不解釋，隻是搖頭笑了笑，一副懶得多說的樣子。
昆蒂娜盯著他看了幾眼，說道：“你跟我們之前遇到的其他人不太一樣，他們都挺冷漠的。”
傑克笑著點了點頭，似乎早就料到這句話：“我啊，早就是個廢人了。跟你們聊聊天也算是打發時間了。要是我還跟他們一樣，估計也不會搭理你們。”
“你這話說得可有點誇張了。”達納看著他身形高大，四肢健全，“你看著不像個廢人啊。”
傑克聞言哈哈一笑，下一刻便從車尾跳了下來。
眾人順著他的動作一看，才發現他的左腿明顯不對勁——走路時有些拖拽，節奏不協調。
“受傷了？”安格問道。
“嗯。”傑克平靜地回答，“三年前跟惡鬼近戰時，被敲斷了左腿。當時是骨折，但因為拖了太久沒治療徹底，就落下了這個毛病。”
“不能去矯正嗎？”昆蒂娜疑惑。
“矯正當然能矯正，但得花功勳點。”傑克聳聳肩，“十個功勳點。”
“十個功勳點很多嗎？”阿德問。
“對現在的我來說，是天文數字。”傑克語氣輕描淡寫，“我這個樣子，還能去哪兒打惡鬼掙功勳點？連逃命都成問題了。”
“你沒想過回家？”喬吉問。
傑克沉默了幾秒，隨後搖了搖頭：“我這個樣子回去，也隻是讓他們擔心。反正每年我還能寄點物資回去，算是沒白來這一趟。”
他語氣平淡，可安格注意到，傑克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有微不可察的淚光劃過。
他迅速低頭，裝作整理自己的衣服，掩飾了情緒。
“那你已經在神魔戰場待了很久了吧？”安格問。
“快十一年了。”傑克語氣淡淡，像是在說彆人的故事。
眾人一時間都安靜下來，很少真正見到有人能在神魔戰場堅持十年之久。
“你真的從來沒想過離開？”昆蒂娜輕聲問道。
“想過。”傑克望向遠方的山道，目光被一層濃霧籠罩。
“可想回去的代價太大了。而且……有些人，最後一次看到我，最好是完整的樣子。這樣，他們記住的，是那個還站得筆直、拿著劍的人。”
話音一落，眾人久久沒有再出聲。
“……不管怎麼說，”達納忽然咕噥一聲，“我可不想在這鬼地方呆十年。”
“哈哈哈，有誌氣。”傑克大笑，笑聲中卻帶著一絲感慨。
“那你們就得拚命活著，拚命積攢功勳點，然後走出去，彆像我這樣，走著走著，就再也走不動了。”
風聲呼嘯，車輪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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