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月嬋黛眉微蹙，聲音輕緩得似山澗淌過的溪流：“可是姐姐，你如今的身子骨……真的撐得住麼？”
慕容月柔緩緩搖頭，素來溫婉的眉眼間凝著幾分焦灼，語聲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無妨。我們得抓緊動身，遲則生變，我總擔心爹爹那邊會有不測。”
“那便依你。”慕容月嬋輕歎一聲，眉宇間掠過一絲愁色，“隻是眼下我們沒了馬車，我的禦劍術至多載得兩人，黎明這副模樣又動彈不得，怕是隻能尋一輛馬車，由我來趕了。”
慕容月柔垂眸沉吟片刻，眸中閃過一抹審慎：“白虎主城是萬萬去不得的，那裡定已布下天羅地網。我記得附近便有一座二級主城，嬋兒，勞煩你跑一趟，購一輛馬車回來。”
慕容月嬋目光在石床上昏沉的黎明與麵色蒼白的姐姐之間轉了一圈，語氣裡滿是擔憂：“姐姐，那你們二人留在此處……”
“放心，我們就在這山洞裡等你歸來。”慕容月柔抬手按住妹妹的肩頭，語聲鄭重，“切記，此行務必小心謹慎，莫要多生事端，速去速回。”
“我曉得的，又不是乳臭未乾的稚子。”慕容月嬋展顏一笑，旋即從腰間的儲物戒指中取出水囊與幾包乾糧，整齊地擺在二人麵前，“這些吃食與水你們留著，我去去就回。姐姐，你也務必保重自身。”話音落，她身形一晃，便如一縷青煙般掠出了山洞。
洞口的風聲漸息，山洞裡重歸寂靜。
慕容月柔緩步走到石床前，望著榻上雙目緊閉的黎明，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語聲清淺：“好了，嬋兒已經走了，你也不必再裝下去了。”
黎明心頭一凜，暗道一聲果然。看來這位慕容家的大小姐，絕非是徒有美貌的花瓶。
他無奈地睜開眼，撐著石床坐起身，撓了撓頭，語氣帶著幾分訕訕：“那個……在下該如何稱呼姑娘？大……大小姐？”
慕容月柔輕笑出聲，眉眼彎彎，如春風拂過湖麵：“隨意就好。方才多謝你出手相救，不過一碼歸一碼。”她話鋒陡然一轉，眸光清亮如炬，直直看向黎明，“我想知道，你接近嬋兒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以你的身手，斷不會甘心屈居人下，做慕容家的一名尋常侍衛。”
黎明乾笑兩聲，臉上露出幾分狡黠，梗著脖子道：“那可不一樣。我這可是族長親封的——貼身侍衛！”
慕容月柔眸光微凝，眸中閃過一絲思忖，沉默片刻後，她緩緩斂去周身若有若無的威壓，“既然你不願據實相告，我也不必再追問。”
她語聲清冷，卻少了幾分先前的銳利，“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黎明聞言，懶洋洋地往石床上一靠，兩手一攤，語氣散漫：“還能有什麼打算？船到橋頭自然直，想太多也沒用，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慕容月柔頷首，神色鄭重了幾分：“也罷。今日山洞之中發生的一切，還望你能守口如瓶，切莫向外人提及一字。”
黎明連忙坐直身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明白明白！這事兒打死我也不會說出去。”他頓了頓，似是想起什麼，又補充道，“對了，關於慕容族長的安危，你其實不必太過憂心。有東方羽裳在，足以保他一時無虞。”
“哦？”慕容月柔聞言，秀眉倏然一蹙，眸中閃過幾分訝異，“羽裳在爹爹身旁？她此番出手，是代表天女宮的立場，還是僅僅作為嬋兒的姐妹？”
黎明聞言，忍不住苦笑一聲，攤了攤手：“大小姐，這重要嗎？眼下能護住族長安危，才是最要緊的事吧？”
慕容月柔微微一怔，隨即意識到自己失言，唇邊掠過一抹歉意：“抱歉，是我思慮過多了。”她緩緩解開衣襟上的盤扣，語氣也柔和了些許，“今日之事，辛苦你了。你且好生歇息，我需運功調息片刻，穩固體內紊亂的真氣。”
說罷，她便盤膝坐於另一側的石台上，閉目凝神。
黎明望著她恬靜的側臉，忽然想起方才療傷時的旖旎與悸動，忍不住小聲嘀咕：“唉……可惜了，方才光顧著救人，半點滋味都沒嘗到，本還想著再來一發呢……”
他的聲音雖輕，卻在寂靜的山洞裡格外清晰。
慕容月柔的睫毛猛地一顫，倏地睜開眼，柳眉倒豎，“你方才在嘀咕什麼？”
黎明嚇得心頭一跳，險些從石床上滾下去，連忙擺手，臉上擠出笑容：“沒什麼沒什麼！大小姐您安心調息，絕不打擾您！”
暮色四合，黑雲寨外的莽莽叢林裡，幾道黑影蟄伏在密葉濃蔭之下，氣息沉凝。
龍鱗銳利的目光穿透林間薄霧，死死鎖著不遠處的寨門，喉間滾出一聲冷冽的低問：“那群老鼠，當真就躲在這破寨子裡？”
身旁的手下連忙躬身，聲音壓得極低，卻透著十足的篤定：“回老大的話，千真萬確！我派去盯梢的兄弟，親眼看著他們慌慌張張地竄進了寨門，絕無半分差錯。隻是……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龍鱗指尖輕輕摩挲著腰間的彎刀刀柄，刀鋒映出一點寒芒。
他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笑意，緩緩搖頭：“急什麼？”頓了頓，他抬眼望向白虎主城的方向，語氣裡滿是玩味，“那歐陽德吃了這麼大的虧，豈會善罷甘休？我們且在暗處等著，好戲，還在後頭呢！我們見機行事。”
黑雲寨議事堂內，燭火搖曳，趙涵雪、東方羽裳、燕青鸞與慕容雲台圍坐在一張陳舊的八仙桌旁，桌上的茶盞早已涼透，嫋嫋的水汽消散在滿室凝重的空氣裡。
幾人眉頭微蹙，正低聲商討著脫身的計策，堂外偶爾傳來幾聲巡夜嘍囉的腳步聲，更襯得此間氣氛壓抑。
東方羽裳抬手攏了攏鬢邊的碎發，眸光懇切地看向主位上的慕容雲台，聲音清冽卻帶著幾分急切：“慕容叔叔，涵雪妹妹所言極是。這黑雲寨雖是個藏身的好去處，卻終究不是久留之地。您不如暫且去我們天女宮避避鋒芒，歐陽家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輕易在天女宮的地界上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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