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bade.
門內應聲而出的是標客堂林爍,忙拱手應道:“少主此刻正在書房,吩咐過隻要你回來,便可直接過去。”
幾人正要進府,卻見海寶兒已從門內走出,麵色平靜無波:“你們可算回來了。正好我要出去辦些事,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詳聊。”說完,便率先上了早就停在府外的一輛馬車。
賈琮望著海寶兒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雖滿心疑竇,卻也依言登上了馬車。駕車的差事,自然便落到了伍標肩上。
“少主,此行往何處去?”馬車轆轆啟動,伍標沉聲問道。
“城東紅相坊。”海寶兒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篤定。
說完這話,車廂內的兩人,均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這種無聲的狀況,還被車輪碾過地麵的聲響切得細碎。
賈琮的目光落在海寶兒攏在袖中的手上——那雙手白皙修長,此刻正無意識地輕叩著膝頭,節奏竟與車外馬蹄聲隱隱相合。
就這樣行駛了好長一段距離後,賈琮終是按捺不住,“紅相坊多是胭脂鋪與繡坊,不知海兄夜半三更帶我去那裡做什麼?”
海寶兒抬手掀起車簾一角,清輝似練的月光當即瀉入,並在他睫羽間染下光亮,“賈兄既不願坦陳背後隱情,那我也隻好親往探查了。”
他語調平緩,就像在閒話坊間風物,“你可曾知曉紅相坊深處的‘忘機繡莊’?其東家蘇氏,一手雙麵繡技冠天下,所出繡品名動四海,尋常人難窺其精妙。”
賈琮心頭劇震。
蘇姓?
莫非便是海州蘇家?
他猛然憶起方才救下的少年腰間那枚鐫著“蘇”字的玉佩,又念及少年泣訴歹人欲炸瓜州段的急情,胸中頓時騰起灼人的焦灼。
“方才我與伍標兄巧救下一位蘇家子弟,那少年自綁匪口中得知,這夥人竟要炸毀運河瓜州段。我連忙趕回,正是為了報知此事!”
這麼巧?!
海寶兒聞言亦是一怔,忙追問:“那少年此刻在何處?”
駕車的伍標適時接口:“少主,方才返程途經郡守府時,我等已將那少年托付給蕭大人,囑其明日遣人護送回府。”
海寶兒眉頭微蹙,沉吟片刻,緩緩頷首:“如此處置也好。這般驚天動地的禍事,原就不該讓這般無辜稚子卷入其中。”
賈琮還想多說什麼,可此時馬車已在巷口停住,坊內燈籠大多熄了,唯有儘頭那繡莊還亮著微光。
門楣上“忘機繡莊”四字在月色裡泛著溫潤的木色,窗紙上映出個佝僂的身影,正低頭穿針引線。
“賈兄,解瓜洲運河之危,最忌慌亂。入內便知究竟了。”海寶兒說著推開車門,玄色衣袍拂過階前,起落間自有一番沉靜氣度。
賈琮無奈,隻得斂衽緊隨,亦步亦趨地下了馬車。
繡莊內彌漫著皂角與絲線的清香。白發老嫗聞聲抬頭,看見海寶兒便放下繡繃,枯瘦的手指在案上摸索著什麼。
“海少主來得巧,剛繡完最後一針。”她將一卷錦緞推過來,燭光下,運河兩岸的碼頭、閘口、蘆葦蕩竟纖毫畢現,連每艘糧船的吃水線都分毫不差。
賈琮湊近細看,忽見瓜州段水下用銀線繡著幾簇暗紋,形狀恰如白日裡山坳泥土中新翻的痕跡。“這是……”
“是運河布防和碼頭圖。”海寶兒指尖點過那處,“蘇老掌櫃是蘇家旁支,世代繪製漕運圖。蘇家獨子被劫那日,她恰在城外采買絲線,僥幸躲過一劫,卻被這夥人盯上,逼她按圖繡出運河布防。”
老嫗歎了口氣,抖著錦緞背麵:“他們說,繡得準便留我‘孫兒’一命。可我知道,這圖一交,江南便完了。”
背麵用金線繡著個小小的“蘇”字,與少年玉佩上的字跡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