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走向那群侍立在旁、衣著素淨卻眼神伶俐的侍女。他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而威嚴,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錘,敲打在每一個侍女的心頭:
“給孤照顧好他們。沒有真正的危險,不得隨意乾涉他們的嬉戲。但——”他話鋒一轉,殺意凜然,“若是因為你們的疏忽懈怠,致使任何一位王子、公主受到絲毫損傷……你們,就全體陪葬吧。”
“喏!!!”
侍女們齊刷刷地跪倒在地,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額頭上瞬間沁出細密的冷汗。她們毫不懷疑高要話語的真實性。這位攝政王,對敵人狠,對手下嚴,對自己的子嗣看得極重。他花費重金、精心挑選她們來照料這些金枝玉葉,絕非讓她們來此享福觀景的。責任與性命直接掛鉤,不容半分差錯。
高要對此深以為然。這便如同後世的保姆,拿著豐厚的薪酬,卻因自身失職導致孩童受傷,若還有人以保姆不易為由開脫,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既然端了這碗飯,就該儘職儘責。那種以弱者身份博取同情、推卸責任的行徑,是高要最為厭惡不齒的。所幸,在這個時代,貴族階層雖有其弊端,卻罕有這等“我弱我有理”的無賴邏輯,法度與階層的威嚴,足以震懾宵小。
安排妥當了子女之事,高要心中再無掛礙。他眼神一凝,揮手招來段威及一隊精銳的親兵。他們攜帶著工部特製的、用於勘探和破障的器械與武器,沿著之前密探反複確認、標注出的、疑似通往秦始皇陵核心的墓道方位的驪山深處,那幽暗未知、隱藏著千古之謎與可能致命危險的地域,穩步進發。
當隊伍再次抵達上次易小川與青衣社消失的那處密道入口時,高要抬手,身後綿延的人馬如同被勒住韁繩的洪流,驟然靜止。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著泥土、腐葉與未知的肅穆氣息。
他矗立在入口前,目光幽深,仿佛要穿透那黑暗的甬道,直視深處隱藏了兩千年的秘密。這一次,他不再是那個倉促追尋、被動應對的廚師高要,而是手握資源、意誌堅定的開拓者。
他沒有絲毫急躁,甚至沒有立刻向那幽深的洞口投去一瞥。多年的曆練早已教會他,麵對未知,尤其是秦始皇陵這等集古代智慧與神秘於一體的存在,任何冒進都可能招致滅頂之災。他首先下達的命令,並非探索,而是建設。
“段威。”高要的聲音平穩,不帶絲毫波瀾。
“屬下在!”精乾的段威立刻上前。
“按預定計劃,工匠先行。加固通道,拓寬入口。我要的是萬無一失,明白嗎?”高要的目光掃過身後那群沉默而剽悍的親兵,以及更後方那些扛著各式奇特工具的工匠們。
“遵命!”段威抱拳,轉身便開始高效地指揮起來。
霎時間,原本寂靜的山林變得喧鬨起來。大量的民工和工匠們,如同工蟻般,扛著鐵鍬、鎬頭、鋸子、斧鑿,推著裝載木料、繩索的車輛,井然有序地進入密道。高要的目的非常明確:將這處半天然、險象環生的密道,徹底改造為一條安全、穩固的通道。
力工們用改良過的精鐵鎬頭奮力開鑿兩側和上方的岩石,將原本僅容一兩人勉強通過的狹窄處,大幅拓寬。緊隨其後的木匠們,熟練地測量、切割、組裝。一根根經過防腐處理的粗大原木被立起,構成堅固的支撐框架,頂住通道頂部和關鍵受力點,防止坍塌。框架結構借鑒了高要模糊記憶中的礦井支護原理,遠比這個時代常見的隨意支撐要科學可靠。
石匠們則負責細節處理。他們用鋼釺、錘子將凹凸不平的邊角位置細細打磨成合適的角度,消除潛在的應力集中點,使得洞穴的整體支撐力得到質的提升。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在密道中回蕩,奏響了一曲人力改造自然的序章。
高要站在入口外,聽著裡麵傳來的有序施工聲,心中稍安。他深知,這原始的密道曆經兩千年的地質變化,脆弱不堪,他不敢拿所有人的性命去賭。唯有將其徹底加固,他才敢踏足其中,去麵對那扇傳說中的石門。
上百名工匠在科學的組織和高要提供的超越這個時代的工具輔助下,效率驚人。不到半日,工程已經向前穩健地推進了接近五十米。回想起當年與易小川初次探尋時的窘迫,高要不禁感慨。
如今,他掌握的工業力量,雖然受限於時代基礎,但其核心理念和技術應用,已然超越了當下近千年的水平。對付這些頑固的岩石,他有了多種多樣的“武器”。
首先是材料的飛躍,冶煉技術的突破。高要傾注大量心血建立的工坊,已經能夠穩定鑄造出高純度的熟鐵,甚至初步冶煉出低碳含量的“原始鋼”。雖然缺乏精確的儀器檢測,但根據經驗估算,這些材料的硬度大概能達到220到260布氏硬度之間。這與當時普遍使用的、質地脆硬的生鐵或青銅工具相比,無論在強度、韌性還是耐磨性上,都有了天壤之彆。更堅硬、更耐用的鑿、釺、鎬,使得開鑿岩石的效率呈倍數增長。
其次是工具的革新:專業化的設計。高要充分借鑒了後世的經驗,設計製造出多種專用於岩土作業的工具。除了常規的釺、鎿,還有各種形狀的鑿子,用於應對不同岩層和開鑿需求。他甚至弄出了簡易的滑輪組和杠杆撬棍係統,用於搬運巨大的石塊。專業的工具做專業的事,極大地提升了工作效率,也降低了人力的消耗。
雖然出於安全和對地宮結構穩定性的考慮,不能進行大規模爆破,但小劑量的黑火藥被用於在關鍵岩體上製造裂縫,或者炸碎特彆巨大的攔路石。用量被嚴格控製,由專人操作。
通過焚燒硫磺,高要的工匠們意外得到了一種含有硫的氧化物,溶於水後形成酸性混合物,雖然遠達不到濃硫酸的強度,但已具有一定的腐蝕性。他們將這種液體塗抹在岩石的縫隙處,尤其是那些質地堅硬、難以直接開鑿的岩層,讓其慢慢滲透、腐蝕,削弱其結構,再配合工具敲擊,往往能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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