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內昏暗潮濕，隻有牆壁上零星的火把提供著微弱的光亮。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黴味和血腥味混合的古怪氣味。獄卒們見到高要，無不戰戰兢兢，低頭行禮。
“易小川關在哪裡？”高要問道，聲音平靜。
“回王上，在最深處的單獨牢房。”一名獄卒連忙回答，“按照您的吩咐，二十四小時有獄卒和青衣社的人輪流看守，絕無疏漏。”
高要點點頭：“帶路。”
他們穿過一道道鐵門，越往裡走，牢房越少，看守卻越發嚴密。最後，他們來到了一扇厚重的鐵門前。獄卒打開門鎖，推開鐵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牢房內比外麵要乾淨一些，也寬敞一些。牆上有一扇不足二十公分的小窗，透過窗戶可以看到一小片夜空。地上鋪著乾燥的稻草，角落裡有一張簡易的木床，床上鋪著乾淨的被褥。桌上還放著一些飯菜，雖然簡單，但看起來還算可口。
易小川就坐在窗下的地上，背對著門，仰頭看著那一小片夜空。他穿著一身灰色的囚衣，頭發散亂，但身形依然挺拔。即使是在這樣的環境中，他依然保持著一種奇特的氣質。
聽到開門聲，易小川沒有回頭，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仿佛早就知道會有人來。
高要揮手示意獄卒退下，獨自走進牢房。他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看著易小川的背影，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
“有沒有什麼問題想要問的？”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牢房中顯得格外清晰。易小川的身體微微一動，隨即發出一聲苦笑：
“重要麼？反正我都已經輸了，不是麼？”
這聲音中帶著深深的疲憊和無奈。高要聽到後，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
“你就不想要知道你是為什麼輸的？”
易小川終於轉過身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卻依然銳利。經過這段時間的關押，他的臉上多了幾分滄桑，但那股不服輸的勁頭似乎還在。
“早就已經知道了。”易小川平靜地說，“你也好，那個人也好，你們早就知道了會發生什麼，或者說早就知道了跟我有關的大部分事情，對吧？”
聽到這話，高要微微一愣。他確實沒有想到易小川已經猜測到了這種地步。這些年來，他一直小心謹慎，儘量不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更不用說係統這種超越時代的存在。但易小川畢竟也是從現代穿越而來，思維敏銳，能夠從種種蛛絲馬跡中推斷出一些真相，也並不奇怪。
“還有麼？”高要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繼續問道。他是真的好奇，易小川到底了解到了什麼程度。
“當然。”易小川站起身，走到桌邊，與高要對視，“之後的每一步你似乎都已經算好了一樣。無論是我救下了劉邦也好，還是說後來你在山中圍堵我也好，按照常理來說，就算是我救了劉邦，連累了你，按照你的性格也不會抓著我不放，甚至還要殺了我。”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更加深邃：“可笑啊，當時我什麼都沒有明白。現在我大概明白了，我的存在，對於你來說，對於那個人來說，其實都是多餘的。那個人想要利用我，你則是想要殺掉我。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但事實就是，你們一直在這麼做。”
牢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高要看著易小川，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確實，從一開始，他就將易小川視為威脅。不僅僅是因為易小川是“天命主角”，更因為易小川那種天真的理想主義，在這個殘酷的時代顯得格格不入，卻又偏偏擁有改變曆史的能力。這樣的人，如果不能為己所用，就必須除掉。
“其實如果你願意幫我的話，我一開始邀請過你的。”高要歎息一聲，說道。這句話是真心話。當初在沛縣，他確實曾試圖拉攏易小川，如果當時易小川能夠站在他這一邊，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易小川笑了，那笑容中充滿了諷刺：“嗬嗬，現在說這些還有用麼？不重要了。”
他重新坐下，目光再次投向那扇小窗：“那個人呢？劉邦應該已經死了吧，現在的劉邦就是那個人吧？”
這句話讓高要心中一震。易小川居然連這一點都猜到了。確實，現在的劉邦早已不是原來的劉邦，而是神秘易小川，
“他也死了。”高要平靜地說，“現在就剩下你我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不想要殺死你。”
這句話同樣是真心話，但高要的真心與常人的真心不同。他不是因為動了惻隱之心，也不是覺得易小川已經足夠可憐。在這個時代生存了這麼多年，高要早已明白，同情心是奢侈品，尤其是在權力的遊戲中。
他不想要殺易小川，是因為易小川作為天命主角，本可以為他帶來更多的係統獎勵。但自從接觸到天星之後，情況發生了變化。天星的力量似乎超越了易小川這個天命主角的價值，權衡之下，易小川的存在變得可有可無，已經可以殺掉來換取獎勵了。
項羽的死就是一個例子。項羽是自殺的，本身也符合原本的曆史進程，但係統給高要的獎勵卻十分一般，可以說是聊勝於無。高要沒有阻止項羽自殺，一方麵是出於對這位英雄的尊重——畢竟是唯一一個不是皇帝，卻能夠硬生生被司馬遷列入本紀的男人；另一方麵也是因為，高要與項羽的敵對從一開始就已經無法挽回了。如果不利用項羽的殘餘勢力作為自己登上權力頂峰的台階，那麼他就永遠沒有出頭的機會。他可不想要再當一次太監。
“嗬嗬，死得好啊。”易小川的聲音打斷了高要的思緒，“可惜啊，我沒有看到那一幕。”
他轉過頭，目光直視高要：“還有一個問題，未來還存在麼？”
終於問到了關鍵。高要心中暗想。這個問題，不僅易小川在思考，高要自己也一直在思考。改變曆史會不會影響未來？如果未來不存在了，那他們這些穿越者又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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