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青龍街天啟府尹衙署門前。
一張四尺見方的金絲綾錦告諭不知何時被張貼在告示牆上,上麵幾行燙金大字遒勁非常:
『謹告天啟庶民:今日四極之地仙君臨凡,吾等離九霄而應天命,正為尋太白硨磲至此,見此告諭者皆可敬獻金玉品類物件,若其中得獲獻寶者或賞延壽仙丹、或賜富貴終身。再有似昨日內廷太監不敬仙人或私藏寶物拒不上交者,三日後定當降下滅頂離火,屆時天啟城化作飛灰勿為言之不預!』
往來百姓客商見此告諭紛紛駐足,昨日溫彥釗一行人在天啟城上施展神跡他們大多已經見過,自然深信不疑。
可這太白硨磲到底是什麼東西,眾人也沒見過更沒聽說過。
既然仙君告諭上說金銀玉器都可以敬獻,許多天啟城中富甲一方的豪族巨賈早已蠢蠢欲動。
他們早就富得流油,不會在意一兩件寶貝。若是真能換來一枚延壽百年的仙丹,可要比任何寶物都來的實際!
無論古今,所有權勢富貴到了極點的人,都會不約而同的追求長生,現在唯一的機會擺在眼前,前來獻寶的人自然不在少數。
……
辰時初刻,千金台。
千金台外十幾個工匠忙的熱火朝天,往來三五十個小工搬瓦打灰,砌磚上漆,幾乎要把門前大街阻斷。
屠早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把湘妃竹扇,他左左右右來回踱個不停,一邊監工,一邊手腕抖如篩糠,可依舊扇不斷頭頂滲出的汗水。
“哎哎哎?卓二哥你這漆料顏色、這款式怎麼看著不對啊!你可給我看準了再下料,我這可是三錢銀子一升的漆料!”
“柳二叔……地磚是太湖底青泥燒的嗎?我踩著怎麼沒有那股子透亮感?你可彆糊弄我屠早,小心我扣你工錢!”
“門楣的字得重新提,誰讓你現在就掛匾的?!柳月公子請了嗎?乾什麼吃的,這都什麼時辰了?!耽誤了仙君的大事我可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
屠早在眾工匠間好似個陀螺般轉個不停,嘴裡也閒著,生怕這些工匠偷工減料。
兩個時辰後,眾工匠陸續完活,昨日被司空長風毀壞的大門地磚以及門楣都已修葺一新,唯獨那塊匾額還空著尚未題字。
屠早核算了工錢,人工加物料總計花去四千一百六十二兩銀子,還不算單獨預備出來給柳月公子的一千兩潤筆費!
賬房看著掌櫃的一臉不舍,捧著算盤劈裡啪啦又打了一遍,最終把賬本遞給屠早小聲道:
“掌櫃的,算的不錯總計花去四千一百六十二兩銀子,請您過目!”
屠早劈手接過賬冊,他嘬著後槽牙感覺心在滴血。
可又無可奈何,樓上四個“仙君”神通廣大,就是把他這座千金台掀個底朝天他也隻能自認倒黴!
“唉……這是造的什麼孽啊……我屠早每日披星戴月苦心經營,一日得利不過千餘兩罷了!那長庚仙人一槍就捅出去四五千兩銀子!嘖嘖……”
就在屠早扼腕歎息時,遠遠傳來少年清朗乾脆的聲音:
“屠大爺這座千金台日進鬥金,天啟城中達官顯貴哪個不知道你這是座銷金窟?不過幾千兩銀子就這般小氣?”
屠早聞聲抬眼望去,遠遠看見一青衣童兒引著個白衣翩然的公子款步而來。
來者不是彆人,正是昨晚受屠早之邀前來為他門楣匾額題字的柳月公子!
屠早趕緊把賬冊丟給賬房先生,快步迎了上去雙手抱拳堆起一臉笑容:
“屠早恭迎柳月公子,正等著您來給敝店題字呢,快請快請!”
柳月依舊頭戴素紗鬥笠,手握一柄折扇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