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依然是沉默。
在我的話音落下之後,楊佩寧的思緒也隨之停止了。
曾經迅猛如默勒福森瀑布的思緒,像是遭遇了零下幾百攝氏度的極寒天氣,幾乎在一瞬間就被全部凍結。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興趣知道,因為在說完那句話之後,我的思緒也像他一樣被凍住了。
“它不在乎。”
我自言自語似的喃喃念道:“有些淘氣的熊孩子,喜歡把剛燒開的沸水灌進螞蟻窩裡,那是螞蟻們的滅頂之災。”
“沒有人會毫無緣由的乖乖等死,就算是螞蟻也不會,所以它們會努力的想要解決這個問題。”
“它們可能會選擇逃跑,在第一時間、挖出一條最短的逃生通道,把那些尚未孵化的卵轉移到彆處、然後重新建造一座新的蟻巢。”
“它們也可能會選擇解決,讓工蟻們去蟻巢裡地勢最低的地方,利用它們被燙死之前的最後幾秒、甚至更短的時間,去挖掘一條新的通道、把灌進蟻巢的沸水引去彆的地方。”
“那個淘氣的熊孩子,會看到螞蟻們像墨水噴泉一樣、從蟻巢的口裡噴湧出來,但他不在乎。”
“他不會去阻止螞蟻,他甚至都可能不看那些螞蟻,隻是遵循他的興趣,繼續把沸水灌進蟻巢,直到他的興趣消散、或是他的沸水徹底用完。”
“……但我們不是螞蟻。”
楊佩寧沉默了一下輕聲說道:“而且這樣的熊孩子不少,可是地球上的螞蟻卻從來沒有滅絕。”
“因為熊孩子的數量,相對於地球上的蟻巢數量來說,還是有點太少了。”
我不假思索的歎氣回道,因為我早就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隻是出於對“希望”的偏執、或者說不甘心,才一直讓自己有意的忽略了它。
“地球上的蟻巢有很多,但地球隻有一個。”
我像一個冷漠的法官宣讀判決書那樣、不帶任何感情的緩緩說道:“我們代表不了那麼多的東西,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隻不過是一巢的螞蟻而已。”
“……”
楊佩寧再次沉默起來,而且這次沉默的連我都感覺不到他了。
有那麼一個瞬間,我甚至以為“雙向量子信道”已經斷了,不過這次我沒有嘗試呼喚他、甚至沒有嘗試確定,因為那都沒必要……
“不要溫順的安於邊界。”
楊佩寧的聲音忽然響起,但不帶有任何的思緒或是情感。
含混的吐字不像是在對我說話,倒像是某種睡夢中的囈語,或是某種古老、且原始的咒語。
“沉淪者溺斃於溫暖的泥沼……”
“跋涉者才能觸到黎明的鋒刀……”
“彆再縮回你熟悉的殼裡……”
“他們說門外有獠牙、門外是懸崖……”
“可你……就甘心死在那座囚籠?”
在一陣短暫的猶豫、或者說是自我質疑之後,某種被壓抑到極致的情緒轟然爆發!
一瞬間,楊佩寧的情緒和思緒,如同被點燃的火箭引擎般、噴薄出濃烈到讓人無法直視的光彩——
“讓脈搏在勇氣中轟鳴!”
“讓星火燒死僵化的教條!”
“彆信他們描摹的鬼影!”
“去吧!”
“拿起你的刀和火把!”
“踹開那吱呀作響的門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