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8月江州迎來了一場百年難遇的大洪水,滔天的洪水衝過大堤,將上萬畝良田變成了洪澤。
傾盆的暴雨整整下了半個月,無數的人無家可歸,失蹤人口直線上升。
一天夜裡,大雨如同瓢潑一般,麵對麵都難以認出人來。
青屏山一處低窪的樹叢裡,幾株高大灌木的土堆被大雨幾乎衝刷成了平地。
一道閃電劃過天空,在那土堆被大雨衝刷過的地方,一個滿身蒼白的人影,被大雨從土堆裡衝刷了出來。
隨著天空一聲沉悶的雷聲,仿佛焦雷炸響,那道人影猛然渾身顫抖,蒼白如紙的臉上一陣抽搐。
隨即張子健猛然睜開眼睛,大水瞬間衝進他的眼眶,刺痛感讓張子健猛然警醒,渾身顫抖掙紮著想要從泥土中起身。
但是,仿佛身後被什麼東西牢牢抓住,無論他怎麼用力,就是掙不開束縛。
天空上雷聲滾滾,仿佛暴怒的天神,一道道閃電劃過長空,將這片低窪的山林照得如同白晝。
張子健大口喘著粗氣,渾身上下的力氣漸漸的消失不見,身背後仿佛有人拉著他不讓他走出來。
張子健想要大吼救命,但是嘴裡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徒勞的掙紮讓他漸漸失去最後一點體力,一股陰冷的氣息鋪天蓋地的向著他席卷而來。
“我就要死在這裡了嗎?”張子健想要抬手,但是卻發現一點也動不了,背後的感覺就像是一個粗壯的大手死死地拉住他,不讓他有絲毫的掙紮。
“不對啊?我怎麼會在這裡?”張子健猛然間仿佛想到了什麼。
此時的雷聲更加的沉悶,後續一個又一個的焦雷不停地耳邊炸響。
張子健的思想卻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猛然間想起自己之前的所有經曆。一陣無與倫比的陰沉直接撞在了張子健的心頭,“不對,我已經被殺死了才對!”
“嘎嘎嘎嘎嘎”此時的天空上突然出現一連串的炸響,一道橫跨天際的閃電劃破長空。
隨即一道天雷再次在張子健耳邊炸響,“轟隆”一聲巨響,仿佛要把這蒼天炸出一個窟窿。
張子健聽在耳中,全身竟然多出一股力量,想也不想用力一掙,竟然猛然間脫出了後邊的拉扯之力,軲轆一下掙脫了束縛,向旁邊滾了過去。
此處原本就是一處低窪,這一滾直接滾下了一段斜坡,嘩啦一聲掉進了水裡。
好在低窪地段是一處溝槽,又是山林之中,多餘的雨水順著溝槽全部流向下遊。水坑裡並不深,張子健努力了兩下,嗆了兩口水就站了起來。
夜很黑,伸手不見五指。
若不是天上時不時有閃電劃過,多少能看清一些這裡的地形,張子健簡直就是睜眼瞎了。
傾盆的暴雨猛烈地打在張子健的身軀之上,暴雨中夾雜著狂暴的狂風,雨水的衝刷中將張子健拍得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重新拍回地麵,淹沒在那處低窪水溝之中。
冷,這是他第一感覺,隨後就是無儘的饑餓,此時的張子健如同一隻從鬼門關走出的惡鬼。
四下張望了一下,張子健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土堆。
此時,一道閃電再次劃破長空,那裡的土堆已經被山洪暴雨完全的衝刷了一遍,露出了裡麵的本來麵目。
借著微弱的閃光,張子健看到了有生以來最恐怖的畫麵。
那裡有三個人影,交叉摟抱在一起,而其中一個身影,張著一條手臂,仿佛那臂彎裡還應該有一個人。
看到這裡,張子健嚇得魂飛魄散,張大了嘴倒退數步,一屁股跌在泥濘之中,久久地站不起來。
那條手臂,形如摟抱狀,原來自己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竟是被那條手臂緊緊的抱住。
“怎麼會這樣?我明明已經死去,怎麼會活過來?”張子健靜靜地看著那三個抱在一起的人影,心底裡一陣陣的發怵。
焦雷在耳邊炸響,無論打的多麼響,此時的張子健仿佛都沒有聽見一般,任憑狂風暴雨的拍打,就像丟了魂一樣,跌坐在泥水裡,久久不能動彈。
“阿爹!阿媽!”張子健突然用儘了所有的力氣,衝也似地衝向那處小土堆。但是,那幾步的距離,仿佛猶如天塹。泥水衝刷的山坡濕滑無比,張子健努力的想要爬上山坡,但是怎麼也爬不上去,腳下如同灌了鉛一般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