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陣劇烈的頭痛猛然襲來,仿佛有無數破碎的畫麵、模糊的聲音要強行擠進他的腦海。
一些被遺忘的、封印的記憶碎片似乎正在被強行喚醒。
就在這時,在那劇烈的頭痛和外界的絕望之中,薑槐忽然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熟悉的波動……
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跨越了無儘的距離,正在嘗試連接他的靈魂……
有人想將他從這裡拉回去。
這突如其來的感覺讓薑槐混亂的思緒出現了一絲縫隙。
他緩緩地,低下了頭。
而後開始感受著這種連接,還不夠.......
連接還不夠.....不夠。
亞刹看到薑槐低頭,以為他終於被徹底擊垮,陷入了完全的絕望。
“窸窸窣窣——”
它發出了更加得意、更加殘忍的笑聲,那貫穿著女孩兒身體的刀腿開始緩緩抬起,準備施加最後的、致命的一擊。
【彆急著絕望,典獄長。】亞刹的聲音充滿了惡毒的戲謔。
【我會把她……當著你的麵,撕成一塊一塊……很小很小的一塊……】
【然後,我會逼著你,把它們……一片一片,吃下去。】
然而,那連接的深度,還遠遠不夠……
就像隔著一層厚厚的迷霧,隻能感受到一絲模糊的輪廓,遙遠而飄渺,無法真正觸及。
薑槐在內心深處,開始祈禱。
他從未祈禱過。
但現在,他彆無選擇。
他開始乞求。
向誰祈求?他不知道。
神明?命運?虛無縹緲的希望?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隻是在絕望的深淵中,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瘋狂地、歇斯底裡地乞求著:
誰都好……
救救她……
幫幫我……
就在這近乎瘋狂的祈求聲在靈魂深處回蕩的瞬間——
一個熟悉而沉穩的聲音,直接在薑槐的腦海中清晰地響起。
【典獄長,真理會回應你的祈禱。】
薑槐慢慢閉上眼睛。
當他再次緩緩睜眼的時候,他的眼神深處,驟然閃過一絲璀璨的金色光芒,如同沉寂火山中迸發出的熔岩,熾熱而耀眼。
亞刹並沒有注意到薑槐的細微變化,它依舊沉浸在即將到來的虐殺快感之中。
它的刀腿緩緩落下,刀鋒對準了女孩兒脆弱的身體,準備毫不留情地撕裂、切割。
“窸窸窣窣——”
蟲群的笑聲變得更加尖銳、更加瘋狂,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血腥盛宴歡呼雀躍。
女孩兒絕望地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刀鋒,小小的身體因為恐懼而顫抖,但她仍然緊緊地咬著牙,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想要抬起手,想要阻止那可怕的蟲子傷害她的大哥哥。
【不……不要……傷害他........】
她的聲音破碎而無力,在這蟲群的笑聲中顯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
就在亞刹的刀腿即將落下,徹底撕裂女孩兒身體的千鈞一發之際——
“哢!”
一聲輕微的、卻又無比清晰的聲響,突兀地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亞刹的刀腿,停住了。
它停在了半空中,刀鋒距離女孩兒的身體,隻有毫厘之差。
亞刹微微一愣,複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它感到自己的刀腿,似乎被什麼東西……握住了?
然後,它看到了一個它絕對沒有預料到的畫麵。
剛剛還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奄奄一息的薑槐,此刻竟然已經站在了它的麵前。
他用僅剩的一隻手,死死地、如同鐵鉗一般,緊緊地握住了亞刹那鋒利無比的刀腿。
那隻手,曾經因為虛弱而顯得蒼白無力,此刻卻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青筋暴起,死死地鉗製著亞刹的刀腿,讓它無法再移動分毫!
亞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薑槐,看著這個剛才還任它宰割的“獵物”。
然後,薑槐緩緩地抬起了頭。
當薑槐抬起頭,與亞刹的複眼對視的瞬間,亞刹在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裡,看到了……
那是……
那是屬於典獄長的力量。
金色的光芒如同火焰般在他眼底燃燒,驅散了所有的絕望和軟弱,取而代之的,是無與倫比的堅定、冷酷,以及……
令人心悸的威壓。
亞刹甚至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隻覺得一股恐怖的力量從薑槐的手中傳來。
那隻手,仿佛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由某種概念、某種法則凝聚而成。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亞刹那足以撕裂鋼鐵、貫穿鎮獄的堅硬刀腿,竟然被薑槐用僅剩的一隻手,硬生生捏碎了。
白色的甲殼碎片混合著墨綠色的體液四處飛濺。
劇痛讓亞刹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但還沒等它做出任何反應,薑槐已經猛地一拽那斷裂的節肢。
巨大的力量將亞刹龐大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向前拉扯。
緊接著,薑槐狠狠地、用儘全身力氣,將自己的額頭撞向了亞刹那猙獰的臉。
砰!!!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如同攻城錘撞擊城門。
亞刹那堅硬的外骨骼麵部瞬間凹陷下去,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它龐大的身軀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列車撞中,猛地倒飛出去,在虛無的地麵上翻滾了好幾圈才狼狽地停下,揚起大片的塵埃。
趁著這個間隙,薑槐動作輕柔地伸出僅剩的手,小心翼翼地托住了從斷裂刀腿上掉落下來的女孩兒。
女孩兒的身體已經冰冷,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鮮血浸透了她的衣衫,小臉上毫無血色。
薑槐看著懷裡奄奄一息的女孩兒,眼神中那屬於典獄長的冰冷和威嚴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溫和與痛惜。
女孩兒微微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薑槐,眼淚無聲地滑落,混合著血汙,聲音細若遊絲,斷斷續續:
“大,大哥哥....”
她一邊微弱地啜泣著,一邊用儘最後的力氣說道:
“大哥哥,我,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
“我,我沒保護好……大哥哥.....”
薑槐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仿佛在安慰一個做了噩夢的孩子。
他低下頭,用一種無比平靜,卻又帶著絕對權威的語氣,在女孩兒耳邊低聲說道:
“無需擔心,隻要有我在,就連死亡,也必須臣服。”
說完,他抬起頭,目光穿越虛空,低聲喚出了一個名字。
【暗星。】
話音落下的瞬間,周圍的光線似乎都黯淡了幾分。
一個穿著仿佛由最深沉的黑夜編織而成的黑色喪服的女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薑槐麵前。
她的麵容模糊不清,仿佛籠罩著一層永恒的陰影,周身散發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死寂氣息。
暗星出現後,沒有任何言語,隻是恭敬地、無聲地跪在了薑槐的眼前。
【恭迎您的回歸......典獄長】
薑槐小心翼翼地,將懷裡氣息奄奄的女孩兒,托付給了暗星。
暗星伸出蒼白而修長的手,輕輕接過了女孩兒,一股柔和而深邃的死亡能量將女孩兒包裹,穩定住了她即將消散的靈魂之火。
做完這一切,薑槐緩緩地站直了身體。
他轉過身,斷裂的右臂無力地垂落,鮮血還在不斷滴下,但他毫不在意。
他僅剩的左手微微握緊,金色的光芒在他眼底重新燃起,冰冷而威嚴。
他就這樣,用獨臂的身軀,平靜地,麵對著剛剛從地上爬起來、麵部塌陷、狼狽不堪的亞刹,以及它身後那黑壓壓一片、如同潮水般湧動的無數蟲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