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對她手下留情。她現在是威脅,是敵人。”
他微微偏過頭,目光掃過癱在地上的夏玲玥。
雖然隔著距離,那眼神卻像冰錐一樣刺人。
“最終的結果,可能是我們被她殺掉,也可能是……她被我們殺掉......”
說完,他不再停留,徑直拉開門走了出去。
楚河對著夏玲玥無奈地聳了聳肩。
也跟了出去。
墨羽和墨巧自始至終沒什麼表情,起身便走。
霜冉看了夏玲玥一眼,眼神複雜。
最終也默默離開。
陸晚吟一步三回頭,滿臉擔憂,但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追著薑槐他們離開了。
包間的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外麵的世界。
偌大的包間裡,隻剩下夏玲玥一個人。
她還維持著癱坐在地上的姿勢,手裡緊緊捏著剛才沒喝完的白酒瓶。
酒精帶來的暈眩和薑槐最後那番話帶來的衝擊在她腦海裡激烈碰撞,讓她頭痛欲裂。
“啊——!”
她猛地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吼,將手中的酒瓶狠狠砸在地上!
“嘩啦——”
酒瓶應聲而碎,玻璃碎片和殘餘的酒液濺得到處都是。
但這似乎無法宣泄她心中的煩躁和痛苦。
她像賭氣一樣,又像是要填補內心的空洞,猛地撲到餐桌邊,抓起那些幾乎沒怎麼動的、精致的菜肴,胡亂地往嘴裡塞,動作粗魯,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報複性。
昂貴的刺身、精致的點心、噴香的烤肉……
她囫圇吞棗地吃著,眼淚卻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
一開始是無聲的抽泣,很快就變成了無法抑製的嚎啕大哭。
她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身體因為抽噎而劇烈顫抖。
混亂的思緒中,一些被她刻意塵封的畫麵不受控製地湧現出來。
是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那個大大咧咧、總是帶著開朗笑容的小太妹。
每天都會輕輕搖晃著賴床的自己:“玲玥,起床啦,太陽曬屁股了……”
是訓練結束後,自己累得像條死狗。
把帶著汗味的衣服隨手亂扔,那個女孩一邊嘮叨著“玲玥你真是太邋遢了”。
一邊卻默默地幫她收拾好,甚至偷偷幫她把臟衣服拿去洗乾淨、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頭……
是自己偶爾受傷或者心情不好時,那個女孩會笨拙地安慰。
會小心翼翼地遞上熱好的牛奶,會安靜地陪在身邊,即使什麼也不說……
那些曾經被她視為理所當然、甚至有時覺得有些煩人的日常,此刻卻像一把把溫柔的刀子,反複切割著她的心臟。
“林鈴……你這個……混蛋……”
夏玲玥趴在冰涼的桌麵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嘴裡含糊不清地咒罵著,卻不知道是在罵那個差點害死自己弟弟的“滅世者”,還是在懷念那個曾經真心對她好的“朋友”。
餐廳樓下,夜風帶著一絲涼意吹過。
楚河長長地歎了口氣。
臉上帶著劫後餘生般的疲憊和擔憂。
“大哥……這件事要是讓李牧寒知道了,咱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得脫層皮。他寶貝女兒被咱們這麼一激……嘖嘖。”
薑槐靠在車邊。
臉上那股子冰冷的決絕已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略帶疲憊和……些許後怕的神情。
他摸了摸下巴,不太確定地問。
“我剛才演得像不像?那種冷漠,那種不顧一切要去送死的決絕是不是挺到位的?你說,玲玥應該會擔心我吧?”
“無心菜......”
陸晚吟正煩躁地揉著太陽穴,聽到薑槐這話,沒好氣地打斷他。
“你少說兩句吧,我現在是真挺擔心玲玥的,她剛才那樣子…...”
就在這時,陸晚吟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低頭一看,屏幕上跳動著的名字正是“夏玲玥”。
她臉色瞬間一變,立刻緊張地對周圍幾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都彆說話!”
她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喂?玲玥?你……你沒事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夏玲玥略帶沙啞,但異常堅定的聲音:
“小陸子,告訴薑槐他們。”
“我和你們一起去。”
“這件事,必須有個了結。”
短短兩句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陸晚吟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對著電話連連點頭:“玲玥,我知道了!你……你先好好休息,我們等你!”
掛了電話,陸晚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她看向薑槐和楚河,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笑容:“搞定了,玲玥說……她和我們一起去。”
酒樓門口的幾個人,包括一直麵無表情的墨羽和墨巧,都明顯放鬆下來。
楚河吹了聲口哨,薑槐也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之前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
當天晚上,夜色漸深。
薑槐正穿著睡衣,愜意地窩在沙發裡,百無聊賴地翻看著電視節目,思考著接下來和“滅世者”接觸的計劃。
突然,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從門外傳來,整個房間都似乎震動了一下。
“啥情況啊?誰家大半夜還裝修啊?”
“砰——!!”
一聲巨響,緊接著,伴隨著木屑飛濺和金屬扭曲的刺耳聲音。
他家的防盜門如同被攻城錘正麵擊中一般,瞬間四分五裂,帶著狂暴的氣流和木屑碎片,狠狠地砸在了薑槐身上。
“臥槽——!”
薑槐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連人帶沙發,被門板砸得倒飛出去。
重重地撞在了後麵的牆壁上,發出又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還沒等薑槐從劇烈的撞擊中緩過神來,一股陰冷的狂風已經席卷了他的小家。
巨大的蝙蝠翅膀在他狹小的客廳裡驟然展開,黑色的皮革翅膜幾乎要撐破天花板。
將原本溫馨的房間瞬間變成了一個壓抑恐怖的巢穴。
書架傾倒,茶幾翻滾,沙發被氣流掀飛,整個房間一片狼藉。
夏玥已經徹底進入了血族形態,原本美麗的容顏被一層嗜血的陰影籠罩。
瞳孔豎起,指甲變得尖銳而漆黑,嘴角兩側更是露出了野獸般的尖牙。
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光澤。
她居高臨下地踩在薑槐的胸口。
狠狠地壓迫著他的肋骨,讓他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夏玥俯視著他,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於殘忍的表情,那是憤怒、警告,以及一絲毫不掩飾的殺意。
“你敢算計我的女兒?”
夏玥的聲音如同寒冰般冷冽,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
帶著濃烈的威脅意味。
尖牙在說話間微微露出,更增添了她的威懾力。
薑槐被踩得胸口劇痛,但他知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他趕緊抬起雙手,做出了一個投降的姿勢,試圖緩和夏玥的怒火。
“夏玥姐,你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然而,夏玥根本不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
她冷笑一聲,一把揪住薑槐的衣領,像拎小雞一樣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薑槐隻感覺眼前一花,身體已經騰空而起,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夏玥已經毫不留情地將他從破碎的窗戶扔了出去。
“砰——!”
身體劃破空氣,耳邊呼嘯的風聲幾乎要將他的耳膜刺穿。
在半空中,薑槐勉強調整了一下姿勢,想要利用百骸形態卸去衝擊力,但已經來不及了。
夏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追了出來,在半空中,她抬起修長的腿,狠狠一腳踹在了薑槐的腰側。
“嘭——!”
又是一聲沉悶的撞擊聲,薑槐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夏玥這勢大力沉的一腳直接踹飛,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最終。
“噗通”一聲,重重地砸進了小區中央景觀區的噴泉池裡,濺起巨大的水花,狼狽至極。
就在夏玥準備俯衝下去,徹底讓這個膽敢算計她女兒的家夥付出代價的時候。
一道身影猛地從旁邊的小路衝了出來,以驚人的速度撲向了薑槐。
是李玲笙。
他毫不猶豫地擋在了薑槐身前,張開雙臂,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薑槐。
夏玥蝠翼猛地一滯。
原本凶狠的俯衝姿勢硬生生刹停在半空中。
巨大的蝙蝠翅膀帶起的狂風吹得噴泉池水四散飛濺。
她懸停在半空,猩紅的豎瞳死死地盯著擋在薑槐身前的李玲笙。
尖牙依舊外露,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威脅聲,仿佛一頭隨時可能再次爆發的野獸。
但當她的目光真正聚焦在李玲笙臉上時,那凶狠的表情開始一點點瓦解,尖牙也緩緩收回,翅膀開始收攏,蝠翼形態逐漸消退,重新變回了人類的形態。
隻是眼中的紅色豎瞳還未完全褪去,依舊帶著一絲未消的怒意。
“薑槐,你給我解釋清楚,你為什麼要對我的女兒說那些話?”
李玲笙這才敢稍微放鬆一些,他小心翼翼地扶起渾身濕漉漉的薑槐。
一邊把他往岸邊拉,一邊小聲地在薑槐耳邊說道。
“薑大哥……我爸讓我來救你狗命……他的原話,你不要生氣……”
薑槐被噴泉水澆了個透心涼,渾身濕透,狼狽至極,但他卻並沒有生氣。
反而感激地拍了拍李玲笙的肩膀,示意自己沒事。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頂著夏玥依舊帶著怒意的目光,沉聲說道。
“夏玥姐,我承認,今天在餐廳裡,我的話可能有些重了,也可能讓你誤會了什麼。”
他頓了頓,語氣誠懇地解釋道:“但是,我所做的一切,真的沒有惡意。我隻是……隻是想幫玲玥。林鈴的事情,是玲玥的心結。如果這個心結不解開,她永遠無法真正釋懷,也無法真正向前看。”
薑槐抬起頭,直視著夏玥的眼睛,語氣堅定而認真。
“有些時候,痛苦的回憶就像毒瘤,不去觸碰,它就永遠潛伏在那裡,伺機而動。隻有勇敢地麵對它,把它挖出來,才能徹底根治。我說那些話,就是想……想逼著玲玥,讓她正視這個問題,讓她有機會徹底解開這個心結。”
聽到薑槐這番“苦口婆心”的解釋,夏玥非但沒有絲毫緩和,反而發出了一聲冰冷的嗤笑。
“嗬。”
那笑聲裡充滿了嘲諷和不屑,讓剛剛稍微鬆弛下來的氣氛再次繃緊。
緊接著,在薑槐和李玲笙驚愕的目光中,一抹猩紅色的光芒在夏玥手中凝聚、延伸,轉瞬間化為一柄造型猙獰、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長槍。
槍身赤紅如血,槍尖閃爍著銳利的寒芒,仿佛能刺穿靈魂。
夏玥單手握著這把猩紅長槍,槍尖斜指地麵,但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卻直指薑槐。她微微歪著頭,臉上那殘存的怒意重新凝聚,眼神變得銳利如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薑槐,你是真以為我智商不高嗎?”
李玲笙趕緊拽住薑槐小聲說道。
“薑大哥!彆忽悠我媽,她看上去不太聰明,但隻要她願意動腦子,沒人玩兒得過她!”
薑槐愣了愣,張了張嘴,最後有些無奈的說道。
“你怎麼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