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陸晚吟的哭聲漸漸平息,隻剩下輕輕的抽泣,她依舊靠在薑槐的懷裡。
薑槐低頭看著懷中梨花帶雨的女孩,眼神溫柔而堅定,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輕輕開口,看著陸晚吟說道:“晚吟……”
陸晚吟一邊用手背擦著眼淚,啜泣著,帶著濃濃的鼻音,一邊看著薑槐詢問:“乾嘛……”
薑槐看著她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表示:“給我生個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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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庭院小徑的拐角處,本來打算來探望陸晚吟的芸洛和杜輕鴻恰好走到這裡,聽到了薑槐的話,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芸洛依舊和以前一樣,臉上麵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她穿著一身得體的黑色女士西裝,勾勒出乾練的身形,黑色絲襪包裹的一雙雙腿無比修長筆直。
她微微側過轉頭,用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看著身旁的杜輕鴻,輕聲表示:“杜老師,還要過去嗎?”
杜輕鴻看著長椅上相擁的兩人,臉上露出一絲欣慰又帶著些許傷感的苦笑,搖了搖頭表示。
“沒事……不用打擾他們了。看來薑槐能處理好……唉,變成普通人也好……也好……”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聲音裡充滿了感慨。
“這孩子……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兩人沒有再上前,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芸洛,你說,薑槐第二個孩子應該取什麼名字?”
“薑二。”
“......能不能有點意境,最好能有傳承的感覺。”
“薑秦山。”
“.....算了,你當我沒問。”
...
...
與此同時,在戒備森嚴的九局總部地下,一間特殊審訊室之中。
言靈再次體會到了階下囚的待遇。
她又被穿上了特製的白色拘束服,四肢被牢牢固定,嘴上還戴上了防止她使用言語力量的防咬器。
整個房間寂靜無聲,這是岑麟親自設下的最高級彆的界域。
可以隔絕內外一切信息和能量流動,尤其是聲音。
她麵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一些簡單的食物和水。
而在她對麵,李牧寒正毫不客氣地坐在椅子上,大吃特吃著同樣的食物,吃得津津有味。
整個房間因為靜默界域的原因,沒有任何聲音能夠傳播,安靜得可怕,隻能看到李牧寒咀嚼的動作。
李牧寒一邊吃,一邊拿出手機,飛快地在備忘錄裡打字,然後將屏幕展示給言靈看,上麵寫著。
【你怎麼不吃?】
言靈隔著防咬器,費力地白了李牧寒一眼,眼神裡充滿了無語。
她的雙手都被拘束著,嘴也被堵著,完全沒法動彈,怎麼吃?
李牧寒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腦袋,又在手機上打了一些字表示。
【哦對,忘了。你等我先吃,我吃完了給你解開。】
言靈無奈地歎了口氣,隻能看著李牧寒繼續風卷殘雲。
等李牧寒心滿意足地吃完之後,他用餐巾擦了擦嘴,笑著站起身,走到言靈麵前,熟練地給言靈取下了防咬器和解開了拘束服。
重獲自由的言靈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然後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食物,小口小口地開始吃了起來。
她的動作很斯文,甚至帶著點怯生生的感覺,完全不像一個曾經攪動風雲的原初之獸。
雖然作為原初之獸的一員,但言靈的力量更多體現在言語的操縱和精神影響上,正麵作戰能力或許在原初之獸中是倒數第二弱的一位。
最弱的是偃師,那一位沉迷造物和布局,身體素質甚至比一些普通人還要差一些。
李牧寒等她吃得差不多了,從旁邊拿出一個電子寫字板和觸控筆,然後遞給言靈。
言靈接過寫字板,猶豫了一下,然後用筆在上麵寫了幾個字。
【林鈴……在哪兒?】
李牧寒挑了挑眉,拿過寫字板,也在上麵寫道。
【我以為你會問自己的處境或者彆的什麼問題。你這麼關心滅世者乾嘛?難道你對她的力量有所圖?】
言靈立刻搖了搖頭,拿回寫字板,繼續寫,但寫到一半,似乎又覺得不妥,又用力劃掉了。
李牧寒眼疾手快,搶過寫字板一看,隻見她剛剛寫了一個【朋……】但是又立刻給劃掉了。
他點燃一支煙,一邊慢慢抽著煙,一邊若有所思地沉默著看著低頭不語的言靈。
審訊室裡再次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最後,他像是終於做了什麼決定,掐滅了煙頭,抬手打了個響指,然後對著牆角隱蔽的監控攝像頭比了幾個手勢。
監控室內的工作員看清了他的手勢,有些疑惑。
因為李牧寒的意思是讓他們暫時解除房間的靜默界域。
“她可是言靈啊,萬一……”
有人擔憂道。
他們麵麵相覷,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最後,審訊科的科長沉吟片刻,說道。
“聽李局的吧,有他在裡麵,應該不成問題。”
於是,隨著控製台的操作,審訊室內的靜默界域被緩緩解除。
細微的電流聲、通風口的風聲、以及兩人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隨著靜默界域的解除,房間內細微的聲響重新變得清晰可聞。
李牧寒放下手中的寫字板,目光銳利地看向言靈,直接詢問:“你和滅世者是朋友?”
言靈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苦笑,搖了搖頭表示。
“不。在她的世界裡,她所認定的朋友,一直都隻有夏玲玥那一個。而我,不過是在她最孤獨、精神最脆弱的時候,恰好出現,暫時成為了她的精神支柱而已。”
李牧寒皺起眉頭:“為什麼?”
言靈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談。
“沒有為什麼。滅世者的性格本就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她把誰當朋友,或者不把誰當朋友,都不奇怪。”
李牧寒搖搖頭,身體微微前傾。
“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要做這些?為什麼要選擇去穩定住林鈴的精神?為什麼沒有趁著她精神脆弱的時候去控製她,利用她?以你的能力,並非做不到。你做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言靈眼神閃爍了一下,身體往後靠了靠,似乎想拉開一點距離。
“不知道。”
李牧寒雙眼眯了眯眼,語氣加重了幾分。
“彆和我打哈哈。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言靈,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你會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你到底在謀劃什麼?”
言靈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挑釁地笑了笑表示:“李牧寒……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交手嗎?”
李牧寒眼中閃過一絲回憶,點了點頭:“記得。當時你以一個網絡主播的身份,對那些法律難以製裁的有罪之人進行公開處刑。”
言靈身體靠在椅背上,優雅地翹著腿,晃動著椅子。
“啊,真懷念啊,那會兒我還分不清所謂的善和惡。”
突然,她身體前傾,看著李牧寒。
“那你覺得,那些人,該死嗎?”
李牧寒眉頭緊鎖,表示:“這不是我們現在該討論的話題。”
言靈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已經知道你的答案了。在你內心深處,你也認為他們該死,對嗎?至少在那時,我並沒有殺錯人。”
李牧寒表示:“那和你之後的行為無關,無論你最初的目的是什麼,後來發生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界限!”
言靈攤了攤手,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絲悲涼和嘲諷。
“那麼,你告訴我,我,‘言靈’,到底做了什麼?”
李牧寒愣住了。
他想起了那些被言語操控引發的混亂,想起了她作為原初之獸帶來的威脅……
但言靈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言靈看著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和莫裡亞蒂融合之後,我的一切意誌和行為,都成為了她的附庸,是她野心的延伸。你現在稱呼我為言靈,但‘言靈’這種力量,說到底也不過是莫裡亞蒂從某個地方掠奪並融合的另一種力量罷了。”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自己的雙手,仿佛在審視一個陌生的軀殼。
“褪去了莫裡亞蒂的影響,褪去了‘言靈’這層外在的力量之後,‘我’——那個最初的、可能連名字都沒有的存在——又真正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李牧寒……”
她抬起頭,眼神複雜地看著他,輕聲反問。
“你們放任莫裡亞蒂,她甚至還有了自己的孩子,卻將我囚禁於此審問,我倒要問問你們,特管局的各位。”
言靈抬起頭,看向了攝像頭。
“我當真……如此十惡不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