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盤棋局困住了你,是你的心,困住了你。”
唐夜雨的話鑽進褚胤的耳朵裡,本就佝僂的身子似乎更彎曲了幾分,手掌情不自禁得用力,掌心中的幾顆棋子在不知不覺中被捏成了齏粉。
顫顫巍巍得摸索著棋盤邊緣,看著棋盤中已經大局已定的勝利,褚胤一身的精氣神仿佛都在這一刻傾瀉一空。
“原來如此這殘局,是一場困心局啊即便我成就棋聖,終究也是無法挽回了輸贏,都已經沒有意義”
褚胤端坐在棋盤邊上,雙目閉合,頭顱宛若有千斤重,脖頸都支撐不住,一點點得下垂。
“這輩子所有的膽魄都用在了棋上下輩子可不能這樣了”
“謝了老友”
最後一句話說完,褚胤的脖頸像是失去了支撐,頭顱徹底垂下,枯坐在大雪棋盤邊,仿佛一塊枯萎的樹墩。
唐夜雨背對褚胤站著,眼眶濕潤,年紀大了,最見不得就是故友離世,就像是曾經的人生痕跡在被一點點擦去。
大雪之下,破敗小院正中間的枯樹上油燈緩緩燃燒著,兩個老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一個低垂著頭,一個昂首望天。
“一路走好,老友。”
這一天,爛柯鎮少了一位新進棋聖,而破敗小院,少了一個脾氣古怪的老頭,那座生意經久不衰的青樓麵前,也永遠少了一個呆呆站在街對麵,卻從來不進去的少年。
褚胤過世的消息隻有寒山,清明和唐夜雨知曉,鎮上的百姓隻當是這位新進棋聖雲遊四海去了,依舊還沉浸在褚胤晉升棋聖的喜慶之中,不少酒樓飯館甚至還在屋簷上懸掛著燈籠,不斷宣傳著這位神秘的新進棋聖曾經來自己的店裡吃過飯。
而那些當初被褚胤一個個點名叫上了名將台的棋手們卻是紛紛收拾行李,如同林中的燕雀,各奔東西。
這些棋手有的是從五湖四海來參加棋會的儒生,有的是本就在爛柯鎮各個棋院擔任重要職位或者直接就是某個棋院的院首。
這場自爛柯鎮開始的士子遠遊乃是自大周士子南遷之後最大的一場士子遷徙運動,其中很多人後來在南朝北國官府之中有了官身,都聲稱若是沒有棋聖的指點就沒有今天的自己。
所以這場遷徙運動就被稱為棋聖運動,也被稱為星火運動,其影響之深遠,甚至可以說若是沒有這場運動,就沒有將來的繁榮盛世。
然而在此時的爛柯鎮中,大紅的燈籠懸掛,一派熱鬨景象,那個無人問津的街道裡,破敗的小院子懸掛縞素。
清明,寒山,弈秋三人身著白衣站在那棋盤之前,引魂燈靜悄悄燃燒著,三人都是沒人教導的野孩子,也不清楚家中長輩去世之後該用怎樣的禮節對待,就簡單得置辦了一下。
褚胤認識的人不多,年輕時認識的人大都不在人世了,就隻有隔壁醫館的掌櫃和小藥童來上了兩柱香。
此時唐夜雨悄悄翻過院牆躍了進來,對著清明三人打了聲招呼,就自顧自得抓起邊上的檀香,對著褚胤的牌位祭拜起來。
弈秋此時對這位老棋聖也沒有了一開始的尊重,其一是自己的老師和此人乃是對手,第二點就是這人行事老不正經,實在是讓人尊重不起來。
寒山見狀則是翻了個白眼:“我以前還老罵褚老頭老不死的,沒想到來了個更能熬的。”
清明心中則是記掛著褚胤臨死前說的,要從唐夜雨這裡得到大儒舉薦信,縱然心中也在腹誹,還是忍住沒開口。
唐夜雨對著褚胤牌位鞠躬之後,才轉過來看向寒山:“你是無憂山的弟子是吧,之前在名將台上的異術若是我給你捅到青初那去,你看看你有沒有好果子吃。”
寒山彆過頭去嘟囔道:“你說就說唄,誰怕誰啊。”
唐夜雨罵了一聲“牛犢子”也就沒再理會寒山。
轉頭看向弈秋,兩人對視,弈秋對其恭敬得鞠了個躬道:“前輩。”
唐夜雨這才滿意得點了點頭:“這才是小輩該有的樣子。”
最後視線挪到清明身上,清明嘿嘿傻笑了兩聲。
唐夜雨彆過頭去:“一個傻子,一個犢子,褚胤也是能耐得住脾氣。”
清明和寒山額頭上頓時青筋暴起,如果不是打不過這臭老頭,估摸著唐夜雨能被兩人揍得老媽都不認識。
四人就在院中站定,看著引魂燈靜靜燃燒著。
清明突然開口道:“前輩,晚輩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前輩答應。”
唐夜雨揮了揮袖子:“既然是不情之請了,那就彆說了,我不答應。”
清明額頭上青筋再次一閃而沒,這老頭也太拽了,到底是怎麼活到這麼大歲數的。
“晚輩想要通過雍州邊關去北國,隻是聽說如今北國設雍州邊關戒嚴,一般人進不去,之前聽褚老褚夫子說,您有辦法,舉手之勞,還望前輩行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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