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傳的金鐲子,奶奶視若生命之物,燕常學曾想賣掉還債的金鐲子。
看到金鐲子的刹那,燕常學那早已哭腫的眼睛再度紅了幾分,卻再也流不出淚了。
昨晚燕折淺走後,他不知又哭了多久,這些日子他哭得已經夠多了,加上體力勞動瘋狂出汗,已經流不出淚來了。
燕折淺將金鐲子交給了自己父親,沒有任何的言語。
即便沒有任何言語,燕常學也懂得了自己女兒的意思。
燕折淺帶著燕常學進了養老院,奶奶已經坐在屋子的門口等候著。
奶奶對兒子的態度本沒有那麼溫和,她早已對兒子徹底失望,她甚至不想去管兒子的死活,隻想跟孫女安安穩穩,看著孫女長大嫁人,早點離開這個失望透頂的家。
那通電話是燕折淺求了好久才讓奶奶靜下心來配合的,說到後麵雖也是真情流露,但心中對兒子的感情卻也隻剩憤恨。
今天的事,也是燕折淺求了奶奶好久,說自己的父親已經改過自新,不僅不賭了,還找了份正經工作,已經有了踏踏實實過日子的樣子,讓奶奶再正眼看一次父親。
奶奶聽了燕折淺的話,頓時有一種幻夢般的恍惚。
有一份正經工作……踏踏實實過日子……
明明隻是為人的基本,可聽在耳中,卻是那樣的幸福。
奶奶已經不奢求兒子能像普通人那樣踏踏實實過日子,她此刻坐在這,也僅是為了讓孫女開心罷了。
雖是不奢求,但心中還是有那麼一絲幻想,萬一……真的要踏實過日子了呢?
燕折淺領著自己的父親從遠處走來,奶奶眯忪著眼,看清了兒子那久違的麵容。
不同於曾經看到這張臉就生氣,此刻她看到這張臉時,卻是濕潤了眼眶。
燕常學較比昨日,臉上氣色已經好了許多,可在當娘的眼中,卻還是那麼憔悴;他身穿著沒來得及換的工作服,更是有意沒去換,因為這就像是小孩子得到的小紅花,想要迫切地展示給媽媽看。
奶奶顫巍巍起身,燕折淺見狀連忙上前攙扶。
母子二人在這一刻紅著眼睛相望,雙方再也繃不住。
燕常學咣當一聲跪在了自己母親身前,嚎啕大哭著,將那隻金鐲子戴在了母親的手上,並語無倫次地念著對不起,然後自抽耳光,大罵著自己畜生不是東西。
浪子回頭,四十多歲也不晚,不求這輩子能有多麼大作為,隻希望人生能走上正道。
一家人從沒在坐在一起吃過飯,母子二人也二十多年沒有好好說過話。
二人的情緒好久都沒有穩定下來,燕常學就像第一天上幼兒園回來的小孩兒,用抽噎的哭腔跟母親說著自己在幼兒園裡的表現,與交到的新朋友。
燕折淺則下廚做飯,忙活她這輩子的第一頓團圓飯。
她早已順好了食材,學會了奶奶料理鯰魚的手藝,準備做來吃,可奶奶卻說,不吃鯰魚。
她沒聽奶奶的話,手起刀落便剁下了鯰魚頭,“班長說必須吃鯰魚。”
餐桌上,話題逐漸歸於平淡,奶奶自是疑惑兒子為何轉性。而真正的原因燕常學肯定是不敢說的,他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因為自己被禍害,他便忍不住一陣心痛,若是讓母親知道,是真有可能會被當場氣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