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的神色頓時有些黯然。
原來,他們上一次就住進了這個房間,難怪那天晚上,她隱隱聽到宇文曄詢問了那個和尚宇文愆的事,卻沒想到,竟然住的是同一個房間。
要說她在宇文家最怕的,不是尋常媳婦最怕的公婆的為難,也不是慧姨若有似無的刁難和宇文呈的難相處,又或者,是過去那段日子裡宇文曄對她的冷漠疏離。
她最怕的,就是有人提起那位大公子——宇文愆。
但偏偏,她避不了。
再看向宇文曄的時候,他的眼神中似乎也有些東西在閃爍,但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隻平靜的說道:“勞煩了。”
那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請二位施主自便吧。”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他雖然走了,屋子裡的氣氛卻沉悶下來,不僅沉悶,還有些尷尬。宇文曄雖然沒有露出怒容,可商如意依舊能從他淡漠的樣子看出來,他心裡一些不該被觸碰的地方,好像又被觸碰到了。
她想了想,輕聲道:“屋子裡有點悶,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
宇文曄看了她一眼,平靜的點點頭。
於是,兩個人便出了門。
這個時候太陽還沒落山,橘紅色的陽光灑在路旁的積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甚至讓人也覺得沒那麼冷了。兩人沿著長廊出了半岩寺的側門,又順著小路走了一會兒,最後看見前方一處平台,似乎是供人停留看風景的,和尚們還特地在周圍修了一排圍欄。
那裡不僅能仰望半岩寺之上的山頂的風景,也能往下看到山腳下的那條河。
此刻,波光粼粼的河麵被夕陽映照成了一條金色的練帶。
兩個人走到那平台上,一個背對著圍欄仰望山頂,一個扶著圍欄俯瞰著河麵,都沒有說話。
暮鼓聲聲,在山嶺間回響,更顯得周圍寂靜如斯。
不知過了多久,商如意終於輕聲道:“你記得,你跟爹來我舅父家商議親事的時候,家裡人曾經告訴過你,我那個時候,生了一場重病嗎?”
“記得。”
“其實,我就是來半岩寺禮佛的時候突然生病的。”
“哦?”
宇文曄慢慢的低下頭來,轉頭看向她:“怎麼會突然生病?”
“……”
商如意頓了一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接著說道:“那一場病來得很急,也很重,險些要了我的命,而病好了一些之後,我就跟舅父舅母說——我不嫁宇文大公子。”
宇文曄深吸了一口氣。
這,幾乎是他們之間最禁忌的一個話題,甚至,比起他們分彆跟宮中的人的關係而言,還更禁忌,所以成親以來這半年多的時間,幾乎沒有人提起過。
但說起來,其實已經過去了,兩人現在就算沒有心意相通,但也已經向彼此表白的心意,再提似乎對他們二人也並不存在什麼影響,可不知為什麼,商如意再一說起,仍舊讓他心中一震。
商如意道:“他們,一開始當然不同意。我們兩家算是世交,而且,我家都沒落成了這樣,盛國公不嫌棄我,還讓大公子娶我,這是彆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事,我卻還要悔婚,實在太不應該。”
“可他們,最後還是答應了。”
商如意點點頭,道:“因為當時,我急得吐了血。”
“……!”
“舅父舅母平時最疼我,也實在看不得我受苦。可他們,也實在愧對國公。”
宇文曄微微眯起了眼睛:“所以——他們把這樁婚事,轉到了我身上。”
“……”
“嫁我,不嫁我大哥,不算違背了婚約,也算滿足了你的心願。”
商如意回頭對著他,輕聲道:“把你拖下水,對不起。”
宇文曄看了她一會兒,道:“所以你現在,仍然不願意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肯嫁我大哥?”
“……”
商如意沉默著,低下頭去。
顯然,是默認了。
宇文曄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哪怕被看似暖意融融的夕陽照著,那雙冷峻的眼睛裡也像是凝結著寒霜。他慢慢道:“所以,你跟我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麼呢?”
“……”
“你是要告訴我,我是你不得已的選擇嗎?”
商如意沉默了一下,輕聲說道:“你是,神佛給我的神跡。”
“……!”
宇文曄的呼吸一窒。
他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並非沒有聽過這樣充滿愛意的話語,隻是,沒有想到商如意會在這個時候告訴他這些話,而他們的周圍,半岩寺的暮鼓還在一聲一聲的響著,仿佛應證著這一刻的神跡。
仿佛,他們的相對,就是天地間最柔軟的神跡。
商如意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發燙,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想向他解釋一些事,卻把這些話都說出來了,她的臉一紅,頓時便要走開。
可剛一轉身,卻感覺一隻手伸過來,將她一把拉回了懷裡。
緊貼上他堅實的胸膛,甚至能感覺到厚實精壯的胸膛下,他的心跳劇烈,仿佛要跳出來,而他一隻鐵鉗般的手更是直接圈住了她細瘦的腰身,讓她完全無法掙紮。
另一隻手,則捏住了她的下巴,輕輕抬起。
對上了他熾熱的目光的一刻,商如意感到一陣戰栗。
明明剛剛,那雙眼睛裡還滿是寒霜,隻一瞬間,仿佛冰雪消融,他低頭看著她的時候,滾燙的呼吸甚至將她也快要點燃了。
他慢慢的低下頭,吻向她。
“不要……”
商如意又羞又急,卻又躲避不開,隻能輕聲道:“不行,這裡是寺廟……”
宇文曄的唇幾乎已經貼著她的唇瓣。
呼吸著她吐息間的馨香,他喃喃道:“這裡是寺廟外,他們管不到。”
說完,輕輕的吻住了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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