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刺史劉虞,身份、地位、學識、政績皆是當世一流。”
“當他在幽州時,他是天子手中最有實權的封疆大吏。當他入朝為卿之後,天子需要繼任者,所以孫原成為了魏郡太守,成為了下一個劉虞。”
“朝堂上有劉虞為他衝鋒陷陣,北境有孫原為他手握實權,這才是天子想要的。”
“黃巾軍短短一個月之內席卷天下,冀州九個郡國,為何隻有魏郡如今尚屬安全?”
“偏偏此時,孫原是魏郡太守?”
這位魏郡真正的掌控者一句一句說著,將天子的布局緩緩說出。審配的臉色驟然變了,手中漸漸握緊竹簡,關節處已泛白色。
“天子要的,是一個真正的‘北道主人’。”
沮授依然望著門外,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孫原的未來,魏郡的未來,甚至還有大漢萬裡江山的未來。
“天子為他準備了太多,如今這魏郡太守府中,有留侯張良的後人、驄馬禦史趙謙的兒子、鴻儒趙歧大師的嫡孫、五代帝師桓家的桓範、執金吾袁公的兒子、護鮮卑校尉臧公的兒子、更有太學博士之下第一人的華歆華子魚,青州的三位儒宗儘在此。司空張濟的嫡孫張鼎是虎賁校尉,為他守護魏郡。大漢四百年,哪一位太守有這樣的份量?”
審配的額角緩緩低落一行冷汗,他並非不知道府中二十五位掾屬的身份,隻是如今沮授為他點出來,他方才明白——孫原的背後,不止是天子,還有整個朝廷。
審配突然很想笑,他還在擔心魏郡贏不了,果然是他想得太少了。他是魏郡太守府的掾屬,他不希望孫原輸,孫原輸了會輸掉整個魏郡,他會輸掉整個審家。可是天子不會讓孫原輸,袁滂、張濟、趙歧、桓典這些當今大漢朝廷的重臣、名士們更不會讓孫原輸。
“太尉楊公年近致仕,在他之後必是劉虞;劉虞致仕之後,接任者必是這位公子青羽。到那時,會有人接替孫原,成為下一位‘北道主人’。”
沮授望著田豐和審配,微微一笑,說出了和遠在千裡之外的趙空同樣的話:“二位,未雨當綢繆矣。”
“我冀州人物,豈甘於人後?”
鄴城,城牆之上,兩道身影並肩而立。
河北平原,冀州沃土,河北第一大郡,魏郡治所所在。縱然不及雒陽城那天下無雙的巍峨,鄴城仍是這片平原上的巍巍堡壘。
一眼望去,仿佛能看見東南方巨鹿郡城下,百萬流民被黃巾軍裹挾著,那人間煉獄般的屍山血海。
東南蒼蒼,西北未央。百裡,亦不過咫尺。
聽著他緩緩說完帝都局勢,白衣隱鶴輕輕搖頭,緩緩一歎:“這塵世間,不過隻有這些爭奪罷了。”
“天子需要。”
孫原望著河北這千裡平原,天地一片,“十六年前,陛下隻是一個小小的侯爵,十六年後,他想做一個真正掌握自己命運、掌握大漢命運的天子。”
“你與天子,太過相似了。”
管寧望著他側臉:“這就是你願意離開藥神穀的原因麼?”
“我們也很像不是麼?”孫原突然笑了笑,反問他:“你又為什麼離開聽雪樓?”
白衣如雪,紫衣飄然,兩位年輕公子相視一笑,形同知己。
“隻是,這天下,誰又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
他忽然又低下頭,那淮陰城郊冰天雪地裡縮成一團的林紫夜,還有藥神穀外孤苦伶仃的李怡萱——
世間人,誰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他猛然深吸一口氣,衝著這天地,緩緩道:
“我這一生看錯過很多人,但我仍願相信——”
“我看中的人,不會錯。”
管寧便這麼站在他身邊,任由寒風吹來,吹動衣袖翩翩。
“你將這魏郡太守府的掾屬皆當成了你的朋友。”
“青羽,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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