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原不語,亦不動。
他不知道雲患執著的是什麼,隻知道自己心中那份沉重的執著。他本以為雲患能告訴他如何放下……
他本以為雲患來,可以告訴他如何去放下,可是他沒想到雲患竟然沒有答案。
他緩緩垂下手,臉上已泛起深深地苦笑。
拿不起、放不下!這顛顛倒倒、這翻來覆去,除了自我折磨,還能如何!
他神思不穩,傷勢難壓,心口陣陣翻騰,原已紊亂的氣脈再度失控,一身真氣竟然已有崩潰之象
孫宇瞬間便已察覺不對,飛身過來,劍指直點孫原背後靈台穴,此刻護體劍氣已潰,流星劍氣直入體內,順著脊柱連封神道、至陽、中樞、懸樞、命門五大要穴,登時孫原體內真元為之一滯,氣脈後繼無力,紊亂之象隱約已被壓了下去。
孫原本是體弱,如今體內真元潰散紊亂,更被封了六處大穴,登時渾身無力,手中劍印消散,直直倒在了孫宇懷中。
雲患望著他如此模樣,愣住了片刻,方才又道:
“公子,可還記得當初僧者說過:煩惱由心而生,由心而滅。這塵緣,本是是斬不斷的;故而這執著,也是放不下的;既然放不下,那又何必執意要放下?”
放不下,並非繼續畫地為牢!
所以雲患帶了聖物,仍能出了塔。
所以,便是放不下又如何?放得下又如何?
人生在這世上,若是一件遺憾也沒有、一件執著也沒有,那活著該多無趣?幾十年走一遭人間跌宕起伏,又圖個什麼?
藥神穀裡讀了十年的書,又為的什麼?
當初那終年隻有不過十幾戶人家的小山穀,他住了十年,原想著讀書不過是隨心消遣,哪裡料想得到將來?
管他呢!
一個粗糲、暢快、充滿孫原本真性情的念頭,如同驚雷劈開陰霾!
他一聲哂笑,真元如大江噴湧,直通九竅,六處要穴一衝而破,一身紫龍劍氣登時勃發!
轟!孫原周身紫芒大盛!衰敗的罡氣瞬間變得凝實熾烈!一條紫色龍形虛影一閃而逝,龍吟震天!萎靡頹唐之氣一掃而空,銳利張揚的衝天劍意勃發!
孫宇眉頭一挑,抽身已退,在他眼中,已看不到孫原身上的懦弱頹唐。
雲患也看見了,他眉心的那個結,沒了。也許散了,也許藏了,這一刻,已不見了。
紫衣紫冠,腰間一係紫龍玨,他的右手仍是背在身後,隻是那左手,已輕輕上揚、抬起,五指輕張,如托珍珠一般——
“六相,劍來!”
一聲召喚,如同龍吟九天!
嗡——!遠處血泊中的六相劍發出高亢清鳴,震落血汙,黯淡的紫色劍罡驟然蘇醒,爆發出奪目光焰!
“嗖!”化作一道璀璨紫電,精準落入孫原那隻向上張開的、穩定的五指之中!
孫原,握劍!
武林中,誰見公子握劍?
如今,天下見!
他握住了六相劍!血脈相連,心意相通!
“當初,我曾問玄音先生:‘兄弟二人,為何隻怕我兄長,卻獨獨不怕我?’”
他望著眼前的絕代劍尊,驟然一聲冷笑:
“通明?天道?”
“便是天道又如何?!”
最後一個字落下,六相劍上紫色劍罡暴漲!龍紋隱現,陣陣清晰龍吟透劍而出!四尺青鋒,已與體內複蘇奔湧的紫龍劍元、紫龍劍氣徹底融為一體!
那一瞬間,孫原的眼眸已儘是紫色。
身動、劍動、一飛十丈!
一劍紫龍吟!
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柄劍,一條龍,一條通體紫色的龍!
“鏗!”
嘹亮之聲震徹方圓!六相劍與天問劍瞬間交錯!劍鋒之間火光四濺,伴隨著六相劍身上的陣陣龍吟,拉出一道絢爛的光影。
王瀚右手輕揚,天問劍倒提,六相劍鋒沿著天問劍刃一劃到底,劍隨心動,劍勢到老的那一刻,便已是全新的一劍。1
“鏗!”
電光火石間的一劍,已被六相劍一劍攔下,劍尖在六相劍的劍壁上劃出一道燦爛的火光,便瞬間激蕩出圓潤的劍浪,四散而出!
那是……卻塵劍印!
王瀚不動,卻明白了此刻的孫原已然不同,全然不同的手段、全然不同的劍意,以手印行劍、以劍行劍印,看似隻是手段變了,可他終是覺得,一切皆已不同。是他低估了孫原,還是孫原的本心變了?
孫原一退十丈,劍仍橫身前,隻是劍身上已出現了那一道淺淺的劃痕。
劍尊終是劍尊,天問終是天問。
“向天問道。”
他輕吐四字,一身劍意儘入劍鋒,九天之上,登時風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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