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岩捏緊了鐵鍬的木杆,眼前時不時回憶起當時的場景。
當時……
昏暗的監獄裡。
隔著一道鐵欄門,張岩看到裡麵的人聽完他說的話後,毫不猶豫地咬破了自己手腕……
就算是當時還在極度憤怒狀態下的張岩也被嚇到了。
明明之前說了那麼多次讓他去死,那人都沒有一點反應。
可是一聽到蕭隊長死了的事情,就突然對自己下手了,沒有一點遲疑……
當看到一條生命隨著鮮血流逝了滿地的時候,張岩還是害怕了。
他也隻是個普通人而已。
張岩雖然嘴上喊打喊殺,實際上也沒有殺過人。
他從來沒見過一個人這樣死在自己的麵前。
這個場麵對他的衝擊力太大了。
可張岩不明白,那人好像死的很輕鬆,又好像輕飄飄的,臉上的表情似乎是解脫。
張岩一想起來就渾身不舒服。
這種人麵對死亡應該痛苦,應該後悔,應該舍不得死,隻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報複有意義有價值。
但是……為什麼死亡對於這個人而言是解脫?
張岩咬了咬牙,重重將鐵鍬裡的泥土掀到一邊。
這個人死的太輕易了,還不如讓他活著贖罪。
“……”
尤心語默默走到白朝身邊,看了看他裹著繃帶的手腕。
“清止哥,你手腕還疼不疼啊?”
“不疼。”
“哦……”尤心語拿出一瓶靈泉水,“那你把這個拿著吧……”
白朝垂著眼:“不用了。”
“……”
尤心語無奈地收回了小瓶子。
她又看了一眼白朝的手腕,那繃帶下的傷應該還是留下了痕跡。
尤心語心裡清楚,避難所能讓一個差點毀了整座城的罪人出來,除了蕭序行的原因,也因為白朝在那所監牢裡幾乎死過一次。
白朝現在和當時一樣,不願意用她的靈泉水。
尤心語也不知道一個瀕死的人力氣怎麼這麼大,靈泉水倒不下去,也喂不到白朝的嘴裡。
就像是在一心求死。
尤心語當時手忙腳亂的,慌地快要哭了。
她不知道白朝為什麼不願意活下來。
白朝的血流的太多了,尤心語的手上也全都是血。
尤心語急死了,樓上的人還沒來得及下來,她就喊張岩過來幫忙。
但張岩就在那發呆,動也不動。
尤心語注意到地上的錘子,大腦冷靜了下來,沒再繼續叫張岩,她怕張岩最後給白朝來一錘子。
冷靜下來後,她想起了張岩最後說出的話,趕緊對白朝說:“清止哥,蕭隊長沒死!”
白朝推搡她手的動作這才停頓了下來,但是又問了一句:“他醒了嗎?”
尤心語猶豫了一瞬:“醒了醒了!”
當時的她也不知道蕭序行會不會醒過來,但是麵對沒有求生意識的人,她也隻能撒謊了。
但是她撒謊一下就被白朝看出來了,所以白朝依然不肯配合。
這時候審訊部的人也趕下來了,有人幫忙才讓尤心語鬆了一口氣,但白朝就算因為失血過多意識不清醒了,還是死死護著自己不斷流血的手腕,怎麼說也不肯用靈泉水。
幸好那個時候尤心語恰巧收到宗回的消息,十分確定蕭序行真的已經醒了,白朝這才願意讓彆人用繃帶給他處理傷口。
一通折騰下來,白朝的血終於止住了。
尤心語也終於放下了心。
但是她不懂,明明一個對什麼也不在乎的人,之前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證明著他不愛蕭隊長。
可為什麼在聽到蕭隊長死去的消息後,卻願意追隨而去呢?
尤心語私下也問過白朝,但白朝給出的解釋還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死亡隻是離開的一種方式,那裡會有另外一個世界。”
這種神神叨叨的話又讓尤心語沉默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白朝在想什麼,她又誤會了嗎?白朝難道不是因為聽到蕭隊長死了才想自殺的嗎?
被洗腦的人總有自己一套的思維方式,她也沒辦法理解白朝的想法。
避難所要求這件事在場的人必須對外保密,所以白朝自殺的這件事並沒有流傳出去。
而對白朝的判決也最終敲定了下來。
“……”
尤心語握著自己的靈泉水,糾結了一會,抵不住好奇心,還是很想問明白。
“清止哥,你那時候不願意用我的靈泉水,是因為張岩的那句話,還是因為你想去你所說的那個世界?”
“……”
白朝關掉了灑水器,淡淡道:“我可以在那個世界找到蕭序行。”
“……”
尤心語愣住了。
白朝平靜地轉過身:“我的任務做完了。”
“……啊,啊?”
尤心語還沒回過神,白朝已經把灑水器放了回去。
“清止哥你……”
白朝沒有回頭,刷了卡就向大門走去。
而門邊,正站著一個男人的身影。
“……”
尤心語有些發愣地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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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還一直在琢磨白朝說的那句話。
可以在那個世界找到蕭隊長,白朝才會咬破手腕。
那換一句話來說,當時白朝放棄了求死,也是因為蕭隊長還在這個世界上嗎……
“……”
白朝主動將貢獻卡遞給蕭序行。
蕭序行看了他一眼:“尤心語隻讓你澆水?”
“嗯。”白朝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蕭序行麵無表情地核銷貢獻值。
白朝當天的十個任務全部完成了。
這還是白朝第一次在天黑之前做完所有任務。
蕭序行把貢獻卡還給白朝,瞥了一眼他的手腕:“灑水器很沉嗎?”
白朝把手腕往後收了收:“不沉。”
“……”
蕭序行準備離開了,今晚他還要去一趟新基地。
白朝忽然往前站了站:“我可以去取剩飯嗎?”
蕭序行:“……”
在回去的路上。
白朝一直遠遠地跟著蕭序行。
蕭序行額頭的青筋直跳。
他當時什麼也沒說就轉身走了,然後身後就多了一個跟屁蟲。
這是在乾什麼?當他是默認了是嗎?!
蕭序行腳步一停,回頭看了一眼。
白朝也默默地停在了遠處。
“……”
蕭序行吐出一口氣,忍著頭痛向家裡走去。
白朝剛跟到了樓梯口,就被一隻手攔了下來。
蕭序行冷冷的看著他:“不許上來。”
“哦……”
白朝乖乖地停在了原地。
“……”
蕭序行看了他一眼,自己上樓了。
十分鐘後,一盒冒著熱氣的飯菜被下樓的蕭序行拎了過來。
“今天沒來得及丟掉的剩飯,自己拿回去吃。”
白朝看了看飯盒:“沒有筷子……”
“……”
蕭序行默了默,他急著做飯,忘記放筷子了。
他沉了口氣:“你去陽台下站著,等會自己撿。”
“哦……”
白朝在下麵站了一會。
樓上丟下來一雙被袋子套著的筷子。
白朝不吭聲,默默把筷子撿了起來。
蕭序行自己也沒心情吃飯了,在房間裡坐了一會,換了一身衣服,就下樓準備去出任務了。
但是他發現白朝居然沒走,而是坐在他種的那棵樹下,正小口地吃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