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在天師府時,就說我是災星了。”
青年淚水止不住地流淌而出。
往事泣血,曆曆在目,咽喉哽咽脹痛到堵住氣管難以呼吸。
頭暈目眩恨不得就此死去,這過街老鼠的日子早就受夠了,但偏又不服氣,偏想爭一口氣。
他枉死也就罷了,可他想到,他的母親還在開天府中受惡人氣,他多想給母親撐腰。
但他是個牲口,滿身畜生才有的骨頭,談什麼做人做子。
和先前隨口拈來的胡話不同,青年渾身顫動,怨恨滿腔,以致臉上的麵具出現了絲絲縷縷的裂紋,再沿著裂紋“砰”的一聲就已破碎。
四周的人皆已沉默。
慘。
太慘了。
難怪落得如此境地。
“那位恩人——”
青年鼻腔酸痛,混音過重,哽咽著說:“耳後有菩提葉的胎記,眉間生痣,是個慈和仁心之人。”
楚月細細聽著事情牽扯到了萬道天山府,不經意察覺到葉無邪的神情有所變化。
尤其是青年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葉無邪的麵色大變,眼神驟然不同。
“救你的恩人,還有何詳細特征?”楚月敏銳再問。
“眼下有陰鷙紋,右側耳垂紅痣細小,依稀看出來年輕時候是個劍眉星目之人,頗具正氣,時而也有所陰沉,一籌莫展,生人勿近。”
青年忐忑,忙道:“諸位,今日之事切勿再說出去,我若被天山府尋到,就算是千刀萬剮也就罷了,是我命不好運也不夠,但不可牽扯那位恩人出來。
在下瞧著幾位離諸天萬道遙遠,無所接觸,方才將心中不快全部道出,毫無隱瞞,但不願意給恩人帶來麻煩。
否則,就算下了地府,也難以心安。”
楚月不言,卻是看向了葉無邪。
恰好葉無邪抬眸,與妹妹對視。
“不對。”
青年後覺。
“侯爺接連問,莫不是與恩人相識?”
“不相識。”楚月搖搖頭,“極有可能,是本侯的祖父。”
“???”青年捋了半天,才將曙光侯前後所說的話給捋順。
葉無邪眸光微微地閃動,輕抿起了菲薄殷紅的唇,雖未多說什麼,但楚月知道自己猜對了。
能讓葉無邪神色變化如此之大且遠在他鄉的一個人。
隻有那素未謀麵的祖父。
很多年前。
祖父就閉關修行。
然後,杳無音信了。
但誰都不會想到,祖父會出現在萬道的琉璃海。
半會,青年欣喜,“想不到侯爺,竟是恩人的孫女。”
“還不算確鑿之事,隻是有所猜測。”楚月便道。
青年正是興奮,欲要說些什麼,話尚未出唇齒,就被堵住在了喉嚨。
他忽而想到,那位先生的身旁,時常跟著一個女子。
若先生是侯爺祖父的話。
這位女子,又是何許人也?
“他身邊,有旁人?”
楚月瞧著青年的表情解讀道:“還是個,女人?”
青年咽了咽口水,驚詫地看著洞察力驚人的曙光侯。
洪荒下界之主月帝的名頭都傳到了洪荒以外的地方。
最多就是說其匹夫之勇,魯莽衝動,心無大誌,不懂細枝末節的重要性。
憑著兩把刀,就想謀一場皇圖霸業,殺出一個新的天地。
僅憑少年時期的滿身熱血,就想給這世道改頭換臉續寫正義。
莫過於太天真了。
如今看來,又經周憐一戰,青年隻覺得那些話,實在是過於偏頗淺薄。
楚月和兄長相視了眼,先將祖父之事放在旁邊,朝青年伸出了手。
“怎麼吃的,就怎麼吐出來吧。”
青年含淚把騙掉的錢財掏出來。
掏至半途,又冷不丁聽見一句。
“瞧你有緣,就算個三分利吧。”
楚月笑如月牙兒,眸若點漆。
青年掏錢的動作一頓,驚恐地看向了楚月。
“噗——!”
柳霓裳最是忍俊不禁,慶幸自己還好沒喝酒逗樂,否則定然要噴出來的。
“你啊你。”
她道:“你隻想著誆人錢財,知我師妹身側都是重情重義之人,便拿情義來騙人。”
“卻不知打聽清楚,錢財於師妹而言的重要性。”
青年心痛不已,懊悔得很,隻得肉疼地數著錢,連本帶利歸還給了楚月。
“還行騙了多少人家,皆如數歸還。”
楚月的話叫他如墮地獄。
“沒誆到幾個錢。”
青年哀嚎:“還被打了好幾頓,在此之前,就騙過一家。”
蕭離挑眉:“誰?”
“風大人,風望月。”
“………”
深巷,詭異的靜默了。
青年吸了吸鼻子。
“風大人問,有沒有那種,讓一個女子愛上兩個人的符籙。”
“他願意做小。”
葉無邪嘴角抽動。
許予咽了咽口水。
柳霓裳笑得直拍大腿,眼淚飛濺,暗歎這世道太過荒誕,世界又太小,兜兜回回都是一個圈,上當受騙的來來去去就是這麼一批人,好笑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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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一眾目光都落在了麵色發黑的夜墨寒身上。
“因而,你給他符籙了?”姬如雪問。
“嗯。”青年點頭回應:“風大人還問了問,此符籙是否有副作用,一看就是個謹慎之人。”
謹慎到送上門被人騙。
楚月頭疼到指腹揉了揉眉心。
“夜深露重,諸位因何齊聚小巷?”
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夜墨寒眼神如潭,回頭看去。
楚月愈發頭疼了。
隻見風望月搖開了扇子徐徐而至,麵具下的笑容綻開了笑容,直到映入眼簾那痛哭流涕的符籙修士,笑容登時凝固,警覺遍布全身,暗道一聲不好,羞愧感席卷而來滿靈魂。
“糟糕。”
“忽而想起來家中還有要緊之事,風某就先行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