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拄著拐杖,拐杖點地,竟然凝結了一圈光陣。
以靈堂地麵為中心,血紅色的光陣朝周圍清晰地蕩漾開來。
血腥詭譎和神聖的融合,光陣之中星圖轉動,月光染金,絢爛於將士們的視野,開出了璀璨的花兒。
沐鳳鳴扭動著脖頸發出骨骼摩擦之聲。
她抽出了血色的刀,身如霹靂弦驚而迸出,電光火石間留下道道殘影在半空,披風掀起帶過的弧度都像是劍的鋒芒蘊藏著無限的殺氣,出現在半空之時,紅發揚起,墨黑的瞳孔在刹那間猶如天雷震動般,變作了血紅色。
血眸捕捉到了蠶食亡靈的無形小鬼。
她一腳踹了過去,將直奔靈柩的小鬼踹到了半空。
小鬼並未凝聚出實質,肉眼凡胎且都看不清。
隻依稀可見,詭異的暗紅之霧流動,符籙的光澤在閃爍。
彈指間,沐鳳鳴身影如鋒,快到極致,瞬閃到了半空中的小鬼上頭。
她雙手握著血色的刀刃,從天靈蓋開始將小鬼給貫穿,並且不斷地往下滑動。
“砰!”
直到!!
穿過小鬼的刀刃連帶著沐鳳鳴一道下滑到了平地。
刀尖穿插進固若金湯的地麵。
裂痕沿著血色刀刃朝大地四周蔓延而去。
不僅蔓延到了遠征大帥的靈柩下方。
還囊括了太夫人所布下的地麵光陣。
沐鳳鳴則雙手握刀,單膝跪地,披風搖曳,她半垂著眼皮看過去。
被血族之刀所橫穿的小鬼,終於顯出了原型。
刀下掙紮的,是一條鮮少見過的魚,因這魚的嘴是鳥喙,身體兩側如鳥鵲開出十翼,鱗在羽周,生出了火焰的光。
與其說是“小鬼”,落入將士們的眼裡,倒像是不倫不類的走獸。
從未見過此等走獸,史書亦無記載,眾人隻當是小鬼的特殊形態。
“喳,喳喳。”
喜鵲的叫聲響起,出現在這鳥喙鵲翅魚身的飛禽之上,略顯詭異。
配上刀插血窟窿和火光斑駁的畫麵,愈發顯得詭異,叫人不由倒抽冷氣,脊背都生出了一股直奔頭蓋骨的寒氣,令人毛骨悚然。
“此乃,何物……”
藍老緊皺著眉頭,對陌生的飛禽小鬼,生出了恐懼之意。
楚月驀地怔住,腦海閃過《山海經》!
段三斬眸色幽幽,負手而立。
她見過此物。
記錄在一本禁書之上。
那本禁書,是神留下的寶物。
世上之人不識此飛禽,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此乃西西之魚,非尋常小鬼。”
楚月一語道破,挽回士氣,凝視了西西魚好一會兒,冷笑了一聲道:“更說準確一點,是符籙所化,並非真實走獸。此魚擅長禦火,水即可破。”
“袖袖——!!”
“……”
“來了!”
衛袖袖兩眼一亮,執髓骨筆,從畫軸之上掃過慕臣海烙印上的武將星。
金色峻峰下。
藍的海洋浪濤。
漲潮之時,一筆橫掃。
海水從畫中來,衝向了沐鳳鳴的刀下魚。
魚在刀中掙紮,火焰越來越濃烈。
熾熱濃烈到了最高的程度,便逐漸地弱化,直到被徹底地熄滅。
武將星的海水覆滅了魚的火。
死魚撲騰掙紮了幾下,便成了一張符籙。
沐鳳鳴歪頭挑眉,劍掃符籙,丟給了楚月。
楚月雙指夾住了符籙。
符籙之上,紅色的線勾勒出了魚的模樣。
“符籙由人畫,舍不得將真正的魚送出,隻用些符籙來蠶食旁人的功德,好算計。”
雙指之下,雷火焚起,將符籙燒為了灰燼。
不枉費她在大炎城無上殿得到的雷和火。
嘴裡還在念叨——
“禦火,五行既屬火,而今被水覆滅,則忌火。”
“火,可焚之。”
“此符籙,生於火,而亡於火,不枉費辛苦一場,萬裡迢迢也要奔赴我海神大地了。”
段三斬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楚月。
第七隊長周雲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
這魚他是有所知的,但葉楚月,一介凡人王是怎麼知道的?
此時,諸天殿的梵音台,貼在蒲團之上遠征大帥額角的紅魚符籙,瞬間濕透又被強火燒得殆儘,圍繞遠征大帥和夏女帝的血衣僧人們,猛地震顫,怒目圓瞪,充斥著驚詫之色。
符籙的毀壞,形成了回旋的風暴,衝開了圍聚在此的貴人們。
唯有黑紗裹目的少年,盤膝而坐,紋絲不動,隻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似有所惑。
“《山海魚籙》竟被破了。”
“有意思。”
“……”
少年鮮紅菲薄的唇角,勾起了饒有興味的笑。
僧人們口溢鮮血,疑惑不解。
貴人們閃過了慌色。
“衛九洲的功德,竟被守住了?”
“海神大地到底有何能人異士,竟能毀掉梵音台的《山海魚籙》,這可是神族留下來的好東西。”
少年聞言,緩聲道:“一張魚籙,不過小試牛刀,縱有幾分本事,也是孤木難支,孤掌難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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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界的能人,可毀一張魚籙。”
“那若是……”
“成千上萬張呢?”
少年露出了笑。
兩側尖銳的虎牙,像是會吸血。
霎時,成千上萬張的《山海符籙》,噴發而出,隨著風環繞。
僧人們誦讀經文,梵音繞耳。
張張不同的符籙將遠征大帥和夏女帝的輪廓陰影給貼得密不透風了,每一張符籙上方都用紅線勾勒出了不同的古怪的飛禽走獸,死死地貼合在蒲團之上的兩位,如跗骨之蛆不依不饒,不僅要隔著千萬裡去鑽進對方的屍體,還要蠶食兩位的亡靈,竊取掉二人生前的功德!
四方的貴人、修行者們顯然對那少年十分敬重,不敢輕易得罪,就算看上一眼,都是敬畏的。
那是低位者對高高在上的掌權者的敬畏!!
少年戲謔道:“能護遠征大帥,又能否護得了夏女帝呢?”
僧人察覺到了什麼,立即睜目。
“轉印功德塔,十六童女陣。”
“還有一股力量,同在竊取功德。”
“瞧著方向,似是來自海神上界的西北方位,需要注意嗎?”
領頭的僧人單手合十,滿含敬意地看向了少年問道。
少年興致盎然。
“看來,亦有同道中人,連轉印功德塔都舍得拿出,是打算孤注一擲了。”
“便看這功德花落誰家。”
“是你的轉印功德塔厲害,還是我梵音台的《山海符籙》更勝一籌!”
少年像是個賭徒。
滿身富貴卻嫌富貴,偏愛豪賭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