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皇看著眼眶發紅的她,沉默了好久。
“小月……”
他欲言又止,眸光顫動,心頭的弦也在隱隱生疼。
時間拉回到了很多年前。
亡妻楚紅鸞還年輕時,眉目正青澀,卻剛毅又堅韌。
孤月疏星的晚上,楚紅鸞看著滿地的屍體,血泊在腳下彙聚,紅著眼睛看向他說:“我要那些壞事做儘的人都去死!憑什麼作惡者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而好人連苟延殘喘都得步步小心?”
說完這句話,楚紅鸞流下了一行淚,孤身朝山裡走去,麵對那些恐怖如斯殺伐果斷的豺狼虎豹。
羽皇沒法攔住她,就像後來攔不住羅玲玲進入萬象塔那樣。
而今,也攔不住一個葉楚月。
他清楚,這條路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會落得四無葬身之地。
身為界主的他明白元族存在的意義和不可撼動的力量。
“羽叔,彆怕我輸。”
楚月放低了些聲音。
“若輸了呢?”羽皇固執地問。
“那就下地獄。”
楚月勾唇一笑,明媚生輝,燦爛好比萬丈穹頂的驕陽。
羽皇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方才鬆動了語氣,“好,去做吧。”
——去吧。
——去與虎謀皮吧。
於曙光侯而言,最慘不過下地獄。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就算她不和元曜有私交,元族的殺心,也會落在她的頭上。
若她孑然一身倒也罷了,現下,她身旁的戰友、親人實在是太多。
就算她是個亡命的賭徒,亦要靜下心來好好思量對策,步履如何。
顧裴細細地端詳著總是從人們口中聽說過的曙光侯。
楚華之流在他出關後,常常在他耳邊說,父皇把曙光侯看得比自己這個親兒子還重,甚至有拱手送江山的可能,並為他打抱不平,義憤填膺,他也時常在沒有星辰的夜晚想:曙光侯,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那些紛紛擾擾的聲音組成了喧囂。
喜她者,竭儘全力,為之狂熱。
惱她者,麵目猙獰,言語如刀。
於是,這些聲音成了大霧中的潮氣,徹底地模糊了曙光侯的身影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