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張臉,一雙雙麻木的眼。
在萬劍山的這頭和那頭,望向了下山而去的楚月。
一個個年輕的劍客,想不通他們敬重的曙光侯,怎麼能做出此等無禮的事情來。
後山,周乾帶著不少人違反宗規,特地繞到前邊,就是為了踩著這深濃的夜色,借著不算皎潔的月光,看一眼從前劍星司的大師姐。
“為什麼?”
白衣少女攔住了楚月的路。
比起很多隻會遠遠看著的劍客。
她看起來更加地勇敢。
楚月平靜如海的眸,倒映著少女難過的麵孔。
“殺息豐,帶走其夫人,嗬斥山主。”
“侯爺,你不是這樣野蠻無禮的人。”
都說曙光侯空有匹夫之勇。
她從來是不信的。
楚月靜靜地看著眼梢泛紅的少女。
半晌,才問:“嫁人之後,你還會是你嗎?”
“什麼意思?”少女不解。
“試問,嫁給夫家,生是其人,死是其魂,這合理嗎?二問,若是孽緣,何不斬斷;三問,女子嫁人,就徹底地喪失了自由的天地和向上攀爬的意誌嗎?”
楚月一字一字鏗鏘問。
楚圓圓抱著遊魂霖劍,站在楚月的身後,望其肩背,如視曙光,對於行走在幽夜難見黎明的而言,那一刹的安全救贖感,是難以言喻的。
她無需說什麼。
她隻要跟在她身後就好。
山高也好。
水遠也罷。
還是世俗的荊棘刺骨,都會有人為她劈開。
“女子先是自己,才是妻子。”少女猶豫少頃回道。
“萬劍山非她歸宿,楚小姐還有留在此處的必要嗎?”
“諸位對我失望透頂,我能夠理解,或許還後悔當初割裂元神助我。但退一萬步說,就算我葉楚月今日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諸位也不必後悔,不必折磨自己。至少在戰時,我不曾倒下,諸位也不曾倒下,都是為了海神大地升起新的太陽,鑄造新的希望,何錯之有?今日之錯如何能夠淹沒昨日之好?那不應該!”
聚集在此的萬劍山劍客們,都很耐心聽著她說的話。
楚月輕吸了口氣,繼而高聲說:“楚小姐離去既然無錯,我上山來請她走,何錯之有?”
“說一句冒昧的話——”
“息豐如何秉性,在座諸位難道不清楚嗎?”
“他聲色犬馬,酒肉之徒,空有劍道天賦,卻無匡扶大道的鴻鵠之心。他這般年紀的人,還想娶年輕貌美的貴女,簡直就是恬不知恥。”
“在萬劍山時日久一些的人應當知道……”
“息豐對楚小姐極差,他這樣的人,也配為丈夫嗎?”
“有心之人就更應該看清楚,楚小姐是被迫的受害者,昔日她被迫受到傷害時如吞熱油,滿山義士劍客無人相助,既是從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今日又怎能行道貌岸然之事,自詡正義之師?”
說到最後,楚月看向了那位白衣少女。
“若是無禮才能打破陳規舊俗,若是野蠻才能撞斷吃人的枷鎖,那我,便是一個無禮野蠻之徒。”
萬劍山主聽見這樣一段話,如平地霹靂,炸在了萬劍山土地,激蕩著他,久久不息,咬牙下的不甘更是越發明顯。
他隻等看曙光侯的笑話。
而非看她開設講座般,言語如珠。
“你——”
白衣少女望向了楚月身後的楚圓圓。
“這些年,過得好嗎?”
楚圓圓搖搖頭,如實回答道:“不好,一直不好。”
白衣少女紅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