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微微一怔,仿佛被點破了什麼,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緊張,但很快被她壓下。
她微微垂下眼簾,避開了顏歡直接的視線。
良久的沉默在雲崖頂端蔓延,隻有風聲嗚咽。
許久,海瑟音清冷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帶著一種與往常不同、近乎迷茫的質感,仿佛深海之下的暗流,湧動著無法排解的困惑:
“顏歡閣下,我們做的這一切…真的有意義麼?”
聞言,顏歡不由挑眉:
“當然是為了讓大夥都活下去,為了宇宙和平唄。”
他回答得乾脆,甚至帶著點理所當然。
海瑟音輕輕搖頭,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那是源自內心深處對存在意義的拷問:
“可是,在這些之後呢?”
“當翁法羅斯迎來真正的和平之後,當生存不再是迫在眉睫的威脅之後,我們又該走向何方?”
她抬起頭,目光穿透雲層,仿佛看向極其遙遠的未來。
望著海瑟音的樣子……
顯然,刻律德菈的死,絕沒有那麼簡單。o。
“顏歡閣下,”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顏歡身上,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
“你能看到多遠的未來?”
“在那你所能窺見的未來裡…我們,奧赫瑪,以及所有追隨你的人,又算是什麼?”
“是注定被遺忘的過客,還是……?”
顏歡安靜地看著她,看著那雙獨屬於海洋的深邃眼眸中翻湧的迷霧。
作為一個來自世界之外的開拓者,他的視角天然比這些本土居民更高,所以更能保持一種超然的淡定。
但她們不一樣。
她們的根在這裡,她們的信念、犧牲與困惑,都源於對這片土地最深切的投入。
思來想去,顏歡隻是用認真的語氣說:
“我不知道徹底解決所有問題後,具體會怎麼樣。”
“我隻知道,如果現在不拚儘全力去搏這一把,不去阻止來古士,那麼大家會連思考‘之後’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得死。”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
“海瑟音同學,我們聚集在這裡,奮鬥在這裡,本質上,是為了將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儘可能牢牢地握在自己手裡。”
“而不是將生死、將未來,寄托於某些壞人的念頭或是所謂既定的命運。”
“彆想那麼多終點和意義了。”
他的聲音放緩了些:
“意義往往是在路上被賦予的,而不是一開始就設定好的終點啊朋友。”
“我們現在做的每一件事,守護的每一個人,建立的每一條規則,都是在為我們所期望的、那個尚且未知的未來,投下屬於我們的一票。”
海瑟音順著他的目光,再次望向下方那片在陽光下煥發著蓬勃生機的城市。
街道上人流如織,孩子們奔跑嬉笑,工匠敲打的聲音隱約傳來…一派安寧景象。
“這樣麼……”
她低聲重複,眼中的迷霧似乎被吹散了一些。
她沉默了片刻,再次抬起頭,問出了那個最直接的問題:
“那你又為何,願意為這樣一個…對你而言或許是陌生的世界,做到這種地步?”
“甚至不惜一次次沉睡,布局百年,直麵來古士那樣的存在……?”
她的聲音很輕,卻重若千鈞:
“其實你和你的那些同伴,完全可以不來的…按照你的說法,你們是‘開拓者’,擁有更多的選擇,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