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混亂與堆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恢弘秩序與寂靜。
她踏入了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其廣闊的空間。
這裡不再有雜亂的書堆,隻有一座座巍峨如山嶽的獨立玉台或者說書架。
每一座玉台都散發著獨一無二的磅礴道韻神光,彼此之間相隔遙遠,仿佛隔著無儘的星河與破碎的法則碎片。
每一座玉台上,隻供奉著一本書。
是的,供奉。
那些書早已超越了“讀物”的概念,它們是一個個完整世界的結晶,是某種至高道途的化身,是活著的神跡!
少女目之所及,其中,光芒最勝處,數百本書籍活躍跳動……
《行者》……《吞噬……》……《鬥破……》……《完美……》……《天阿降……》……《鬼差》……《武動》……《麻衣……》
阿草隻能勉強認出其中幾個字,有一些則是看不到或者看不全名字。
好像是冥冥之中有力量在阻擋窺探。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書給阿草的感覺,就像每一本都是一個獨立的世界。
阿草甚至不知道世界是什麼東西,在冥冥之中一眼看去就一個概念,植入了她的心頭。
然而,當她想看的更多的時候,精神上無與倫比的疲憊和震撼感襲來……
還有更多,它們的名字模糊不清,形態光怪陸離,散發出的氣息或神聖、或暴戾、或空靈、或死寂,任何一縷氣息都足以將此刻虛弱無比的阿草碾碎億萬次。
這裡的“重”超越了物理層麵,直接作用於靈魂深處!
阿草的意識在這恐怖的威壓之下瞬間就被衝垮了,她的瞳孔渙散,思維停滯,隻剩下最原始的生命本能和那一點微弱的直覺牽引還在支撐著她的身體。
她像是一個夢遊者,又像是一個被無形絲線牽引的木偶,機械地朝著某個方向挪動。
她的腳步踏在虛無的空間上,腳下卻仿佛有無形的台階。
她時而左移三寸,避開一道無聲湮滅的法則亂流。
時而俯身,恰好讓一道橫掃而來的神念波紋從頭頂掠過。
時而停頓,等待前方兩股交織碰撞的道韻稍稍分開的刹那……
這一切發生得悄無聲息,巧妙到令人毛骨悚然。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縱著她的命運線,讓她在這片諸神禁地裡跳著一支無人能觀、也無人能懂的死亡之舞。
終於,她穿越了無數道韻的阻隔,踉踉蹌蹌地來到了一座相對“平靜”的玉台前。
這座玉台通體呈暖白色,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人心的柔和韻律。
玉台之上,供奉著一本仿佛由無數光符和樂章凝結而成的書籍——
《樂神賦》。
走到這裡,阿草身體裡那一點本能的牽引感驟然變得無比強烈!
她渙散的目光無意識地落在《樂神賦》的封麵上,那上麵流淌的旋律光輝似乎與她體內某種沉睡的特質產生了共鳴。
她搖搖晃晃地伸出手,想要去觸碰。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書封的刹那——
異變陡生!
《樂神賦》驟然爆發出無法形容的璀璨光華,瞬間將阿草完全吞沒!
那光芒溫暖而強大,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吸力。
“嗡……”
書頁無人自翻,發出一聲古老而悠遠的鳴響,仿佛開啟了一個世界的通道。
阿草的身影在那光芒中變得模糊、扭曲,下一刻便徹底消失不見。
光芒斂去,《樂神賦》靜靜懸浮在玉台上,書頁緩緩合攏,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
幾乎在同一時間。
黑店大堂裡,正癱在躺椅上的陸川猛地一個激靈,驟然睜開了眼睛,臉上那副永遠睡不醒的憊懶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罕見的驚愕。
“嗯?!!”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層層空間,直接落到卷書閣的最深處。
“那小丫頭……怎麼可能?!她怎麼進到‘源典區’的?!還驚動了《樂神賦》?!”
他猛地坐直身體,念頭輕動,黑店內一切一覽無餘,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和難以置信。
“絕對直感……又是這見鬼的天賦!居然能繞過所有防護直接鎖定本源契合的源典……這運氣……不對,這根本不是運氣!”
陸川咂咂嘴,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這下樂子大了……《樂神賦》那老家夥可是挑剔得很,多少天才求他一瞥都不得,這迷迷糊糊的小丫頭片子居然直接被它吸進去了?”
他撓了撓頭,眼神裡閃過一絲擔憂,但更多的卻是一種看好戲的期待。
“也罷,是福是禍,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小家夥,可彆被同化了啊……”
————
當阿草的意識從無邊的黑暗與劇痛中掙紮著浮起時。
她感受到的並非冰冷的現實,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包裹感。
仿佛沉溺在最溫暖、最輕柔的雲絮之中,每一個毛孔都在呼吸著令人愉悅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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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氣息並非單純的香氣,而像是無數種美妙聲音化作了實質,柔和地流淌在空氣裡,鑽進她的身體,撫平她靈魂深處因重傷和驚嚇而產生的戰栗。
她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
沒有預想中的書架與古籍。
映入眼簾的,是漫天飄落的、晶瑩剔透的光點,它們如同有生命的音符,緩緩飛舞,碰撞時發出細碎如風鈴般的清音。
遠處,是望不到邊際的、流淌著柔和光暈的原野,奇異而美麗的花朵隨著無聲的旋律輕輕搖曳,散發出寧靜喜悅的光波。
天空中沒有太陽,卻彌漫著一種溫暖的、金蜜色的光輝,將一切渲染得如同夢幻。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處不在的、低回而動人的韻律,讓人的心跳都不自覺地與之同步,變得平和而充滿生機。
“這裡……”阿草茫然地坐起身,她發現自己身上的傷竟然好了大半,隻剩下一絲虛弱感。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好奇地觸碰了一下身邊漂浮的光點。
那光點繞著她的指尖轉了一圈,發出一個歡快的升調音符,然後翩然飛走。
一切都太奇怪,太超出理解了。
但奇怪的是,阿草並沒有感到害怕。
她的【絕對直感】沒有傳來任何危險的信號,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安心和舒適,仿佛回到了某種誕生之初的溫暖境地。
她站起身,赤足踩在柔軟而溫暖的、仿佛由光凝結而成的“草地”上,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神奇的世界。
沒有明確的道路,她隻是憑著直覺,向著感覺中那股最動人、最核心的韻律來源走去。
她走得很輕,像一隻警惕又好奇的小鹿,大大的眼睛裡倒映著光怪陸離的景象——
——會唱歌的河流、凝結成水晶狀的和弦灌木、以及遠處若隱若現、如同用聲音構築的華麗宮殿群。
不知走了多久,她來到一片開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