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家彆墅的餐廳裡，晚餐的餘溫尚未散儘。滕君昊小心翼翼地扶著老爺子，
兩人步履蹣跚地離開餐桌，習慣性地走向客廳那張寬大的茶桌——
老爺子晚年偏愛在此處泡上一壺濃茶，慢悠悠地品著，算是一天裡最愜意的辰光。
淩雅臉上帶著未散的笑意，手裡捧著一本紅色賬簿走了過來，在滕君昊身邊坐下。
那賬簿封麵上繡著金絲花紋，紅得鮮亮，花紋繁複精致，一看便知分量不輕，透著濃濃的喜慶意味。
“爸，這是今天去挑的婚禮用品清單，您過過目，看看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淩雅把賬簿遞到老爺子麵前，語氣裡滿是期待。
老爺子接過賬簿，戴上老花鏡，手指輕輕拂過燙金的“喜”字，一頁頁仔細翻閱著。
滕君昊在一旁給父親沏著茶，熱水注入紫砂壺的聲音淅淅瀝瀝，客廳裡彌漫著淡淡的茶香與溫馨。
另一邊的廚房裡，鄧州毅正幫著鄧敏收拾碗筷。
水龍頭嘩嘩流著水，他低著頭，將碗盤上的油漬一一擦淨，再放進消毒櫃裡，動作麻利卻沉默。
母子倆朝夕相處，此刻卻隻有廚具碰撞的輕響，少有言語。
直到鄧州毅把最後一個盤子放進消毒櫃，關上櫃門，鄧敏才轉過身，看著兒子的背影，
輕聲道：“今晚有話跟你說，等會兒不忙了，跟我去臥室聊聊。”
鄧州毅的動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轉過身，隻應了一個字：“好！”
他看著母親鬢角新添的白發，心裡忽然有些發沉——
母親極少主動找他深談，想必是為了倩倩父母的事。
廚房裡的燈光亮得有些刺眼，映著兩人之間那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默，像薄冰般，一碰就顫。
鄧敏拖著略顯沉重的腳步回到後院——那片屬於家裡打雜人員的居所，屋子不大，卻收拾得乾淨整齊。
推開房門，她徑直走到床邊，緩緩坐下，背脊微微佝僂著，像是被什麼心事壓著。
鄧州毅跟在後麵進來，沒有說話，徑直走進狹小的衛生間。
很快，他端著一盆溫熱的洗腳水走了出來，水汽氤氳著，帶著淡淡的暖意。
他走到鄧敏麵前，默默蹲下，伸手想去拿她的腳。
鄧敏像是被燙到一般，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鄧州毅的手頓在半空，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但隻是一瞬，他便再次伸出手，單膝跪在地上，輕輕拿起母親的腳，
褪去鞋襪，又細心地挽起她褲腳，將那雙布滿老繭、沾著些許塵土的腳放進溫水裡。
水溫剛好，鄧敏僵了一下，終究沒有再動。
盆裡的水輕輕晃著，映出鄧州毅低垂的眉眼，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在嗬護什麼珍貴的物件，
指尖摩挲過母親腳底粗糙的繭子，那是幾十年操勞留下的印記。
屋子裡靜悄悄的，隻有水聲偶爾響起。過了好一會兒，
鄧敏才啞著嗓子開口，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阿毅……媽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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