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雜著灰塵與黴味的氣息撲麵而來,三人下意識地捏緊了鼻子。
隻見老何佝僂著身子,背比之前更駝了,正拿著抹布費力地擦拭著積灰的桌椅。
屋裡的窗戶都大敞著,一陣清風穿堂而過,卷進些許院外泥土的芬芳,稍稍衝淡了屋裡的濁氣。
他聽到動靜,緩緩轉過身,臉上溝壑縱橫,眼神卻異常平靜,仿佛早已料到他們會來。
“夫人好,兩位少爺好。”老何微微躬身,語氣平靜有禮。
馮湛斜睨著他,沒好氣地譏諷道:“那天你抱著垃圾出門,
我不是說了嗎?走了就彆回來了,怎麼還沒皮沒臉地又兜兜轉轉回來了?”
何彥祖臉上不見絲毫波瀾,淡然回道:“二少爺說笑了。
我跟著會長一輩子了,出了莊園沒有任何牽掛,如今會長正需要我的時候,
我能上哪兒去?”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裡屋的方向,感慨道:
“等會長百年之後,老何自會離開,不勞少爺費心。”
“老何……你回來了?”裡屋傳來馮遠征沙啞的聲音,帶著病後的虛弱。
何彥祖立刻轉過身,快步走進裡屋:“會長,您醒了?您稍等,我給您倒杯水。”
他走到飲水機旁接了杯溫水,端到病床邊,小心翼翼地用小勺喂馮遠征喝了兩口。
喬嫚站在門口,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輕蔑笑意,慢悠悠地開口:
“扔個垃圾能出門晃這麼多天,說說吧,都去乾什麼了?
要是說不清楚,可彆怪我們送你去警局。這莊園裡值錢東西多的是,
保不齊你什麼時候順手牽羊,拿出去變賣了呢?”
“你……你放肆!”馮遠征氣得渾身發抖,枯瘦的手指著喬嫚,胸口劇烈起伏,
“老何……雖然是跟了我幾十年的管家,商會……商會裡還有他的股份!
就算沒了馮家,他也不至於……不至於沿街乞討!”
話音未落,便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腰身蜷縮成了蝦米狀,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何彥祖連忙放下水杯,輕輕拍著馮遠征的背順氣,眼神裡滿是擔憂,
卻沒再多說一個字,隻是那平靜的目光掃過喬嫚時,多了幾分冷意。
馮衍臉上掛著甜膩的笑,眼底卻藏著算計,他穩步走到病床邊,
像朵盛開的毒花般探身看向馮遠征,聲音溫柔得發膩:“爸,老三回來了,您想不想見見他?”
“你說什麼?”馮遠征渾濁的眼睛猛地睜大,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何彥祖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回頭,那雙平日裡溫和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寒意刺骨,直直射向馮衍。
就在目光相撞的刹那,馮衍竟被那股狠戾驚得下意識後退了半步,脫口而出:“你……你要乾什麼?”
何彥祖迅速收回目光,壓下翻湧的情緒,轉向馮遠征時,聲音已帶上愧疚:
“對不起,會長,是我辦事不利,沒能親自把三少爺平安帶回。”
馮遠征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哪裡猜不出這一路的波折,他疲憊地閉上眼,喉間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屋裡靜了片刻,隻有馮遠征粗重的呼吸聲。他再次睜開眼,
目光落在馮衍臉上,帶著最後的懇求:“老大,我時日不多了……
念在我們父子一場,帶老三回來,讓我見他最後一麵吧。”
“沒門兒!”喬嫚突然尖聲打斷,語氣決絕得像淬了冰,
“想見他可以,先把峰會掌舵人的印信拿出來,交給衍兒!
隻要印信到手,我立馬讓老三過來跟你見最後一麵!”
這番話像一把淬毒的刀,狠狠紮進馮遠征的心口。
他渾身一顫,看著眼前這個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眼神裡最後一點溫度也徹底熄滅,隻剩下徹骨的寒意。
他張了張嘴,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擠不出來,隻能任由那股寒氣從腳底蔓延,凍僵了四肢百骸。
馮湛吊兒郎當地晃到病床邊,一隻手插在褲袋裡,另一隻手隨意搭在床沿,
語氣懶洋洋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抱怨:“爸,您這話說的,可未免太偏心了啊。”
他歪著頭,看著馮遠征蒼白的臉,嘴角撇了撇:
“您說自己時日不多,心心念念就想見老三最後一麵——合著我跟大哥就不是您親生的啦?
這些年我們在峰會裡裡外外忙活,難道就入不了您的眼?”
“您倒好,臨了了,就不為我們兩兄弟打算打算、交代交代?”
他嗤笑一聲,指尖在床沿上輕輕敲著,“那印信也好,峰會的權柄也罷,
總不能真指望一個常年在外、對家裡事務一竅不通的老三來接手吧?”
話語裡的不滿與貪念毫不掩飾,像根細針,一下下刺在馮遠征心上。
老人閉著眼,眉頭痛苦地擰成一團,胸口的起伏又急促了幾分,顯然被這番話堵得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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