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鄧可欣輕聲開口，“你有沒有想過，找個時間，帶建軍和妮兒……過去那邊玩一趟？也讓大家見見他們？”
霄雲吐出一個煙圈，點了點頭：“嗯，確實有這個想法。是該讓他們見見了，畢竟是一家人。”
鄧可欣看著他：“那……夫君打算先帶他們去見父皇母後嗎？”
霄雲搖搖頭，果斷地說：“他們就不專門去見了。免得他們又覺得我帶著孩子去，是有所圖謀，想討要什麼封賞恩典似的。就帶去給我外公外婆認識一下就行，老人家肯定喜歡孩子。”
鄧可欣理解地點頭：“也好。畢竟是咱們自己的家事。那打算什麼時候去？”
霄雲想了想：“再過些天吧，等我把這邊幾件小事處理完。”
“那可得抓緊點，”鄧可欣提醒，“下個月我們就得回去了。得讓孩子們先過去適應一下那邊的環境，見見親人。”
霄雲點頭：“我知道。這不最近我都儘量帶著建軍出門辦事，讓他多見見世麵，心裡有個底。”
鄧可欣溫柔地笑了笑，卻指出一點：“那你也不能總帶著建軍啊。妮兒也是你的孩子，還是長女。每次都帶弟弟，時間久了，怕妮兒心裡會有想法，覺得爸爸偏心。”
霄雲一愣，隨即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懊惱道：“哎呀！你說得對！是我疏忽了！光想著建軍是男孩要曆練，忘了妮兒也需要爸爸的陪伴和教導。下次，下次一定帶上妮兒，也帶她出去轉轉，買點女孩子喜歡的東西！”
那晚的西瓦村，月色格外清亮。霄雲家的堂屋裡，煤油燈的火苗在玻璃罩中輕輕跳躍，將一家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斑駁的土牆上。
“都到齊了。”霄雲環視著圍坐在方桌旁的家人，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鄭重。
白鹿坐在他右手邊，一襲素色長裙，眉眼間透著當家主母的沉穩。
鄧可欣挨著白鹿，手裡輕輕搖著蒲扇，為依偎在她身邊的妮兒扇著風。幾個年紀更小的孩子擠在長凳上，眼睛滴溜溜轉著，好奇今晚父親要宣布什麼大事。
霄建軍坐在桌尾，背脊挺得筆直。這個十四歲的少年已初具父親的輪廓，隻是眼神中還帶著屬於這個年紀的茫然。
他偷偷瞥了一眼父親，又迅速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沿上的一道裂縫。
“爹爹，是要說去縣城的事嗎？”最小的兒子奶聲奶氣地問。
白鹿輕輕拍了拍孩子的頭：“乖，聽爹爹說。”
霄雲清了清嗓子，目光在建軍和妮兒身上停留了片刻：“今天叫大家來，是要說一件很重要的事。”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建軍，妮兒，你們知道，爹爹除了是你們的爹爹，是西瓦村的農民，還有彆的身份。”
妮兒眨了眨大眼睛，十一歲的女孩已經能聽懂許多事情，但此刻還是困惑地歪了歪頭：“爹爹就是爹爹呀，還能是什麼？”
鄧可欣溫柔地攬過妮兒：“你爹爹啊，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還有一個家。那裡有很高的房子，會跑的鐵盒子，還有……”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描述，求助似的看向霄雲。
霄雲接過話頭：“那裡叫‘現代’，和咱們這裡完全不一樣。爹爹想帶你們去看看。”
“現代？”建軍喃喃重複這個陌生的詞，“比縣城還遠嗎？”
“遠得多。”霄雲的聲音很輕，卻像一塊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遠到……要穿過一道特殊的門才能到達。”
幾個年紀小的孩子發出驚呼聲，交頭接耳起來。白鹿一個眼神掃過去，孩子們立刻噤聲，隻是眼睛瞪得更圓了。
鄧可欣向前傾了傾身：“夫君，我的意思是，不如先帶孩子們去首都看看。從那邊過去，也好讓他們有個過渡。”她的聲音輕柔，卻條理清晰，“突然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怕孩子們受不住。”
霄雲沉思片刻，點了點頭：“可欣說得有理。建軍，妮兒，明天爹爹帶你們去趟首都，見幾個人，然後……帶你們去我另一個家看看。”
“另一個家？”妮兒的小手攥緊了鄧可欣的衣角，“那爹爹還會回來嗎？還會要妮兒嗎？”
這話問得霄雲心頭一軟。他起身走到妮兒身邊，蹲下身平視著女兒：“傻丫頭，爹爹永遠是你們的爹爹。那個家也好，這個家也好，你們都是爹爹的心頭肉。”他伸手揉了揉妮兒的頭發，“隻是爹爹有些責任，有些事，該讓你們知道了。”
白鹿此時開了口，聲音裡帶著一家之主的威嚴：“既然定下了，那明日一早便出發。至於你們幾個——”她轉向擠在長凳上的小不點們，“從明日起，都給我老老實實寫功課。這一個月玩也玩夠了，字認得幾個了？算術題會做了？”
孩子們頓時蔫了，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小聲應著“知道了，娘”。
會議散去時，建軍和妮兒還坐在原處，臉上寫滿了迷茫。什麼“大唐”，什麼“現代”，什麼“另一個家”，這些詞像迷霧一樣籠罩著他們。他們隻大概聽懂了一件事：他們的爹爹，似乎不隻是他們認識的這個爹爹。
妮兒輕輕扯了扯建軍的袖子：“哥，你聽懂了嗎？”
建軍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隻是低聲道：“聽爹爹的安排就是了。”
那夜，兩個孩子翻來覆去睡不著。月光從木窗欞灑進來，在建軍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盯著房梁，腦海裡反複回響著父親的話。另一個家？那現在的家呢？爹爹會不會有了新家，就不要這個家了？
隔壁屋裡，妮兒同樣睜著眼睛。她聽到母親們壓低的談話聲，聽到爹爹溫和的回應，卻聽不清具體內容。一種莫名的忐忑在她小小的心房裡蔓延開來。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霄雲便叫醒了建軍和妮兒。
“穿厚實些。”霄雲將兩件新做的夾襖遞給孩子們，“天上風大。”
妮兒揉著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套上夾襖。
建軍已經利落地收拾好自己，還幫妹妹理了理衣領。
兩人跟著父親來到後院，隨即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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