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這根本不是琥珀……
這是人,以四肢完全反折的姿勢倒掛在天花板上,那顆碩大的琥珀是它們的肚子!
之所以叫做“肚子”,隻是因為琥珀還綴在四肢中間,但已經碩大鼓脹到讓人認不出來。
那層皮膚薄得像一層繃緊的保鮮膜,能清晰透出裡麵橙黃泛著渾濁的色澤,每一寸都爬滿密密麻麻,紅的白的裂紋,縱橫交錯,就像到了承載極限的氣球,讓人感覺下一秒就要炸開。
正常人的四肢不可能長期保持倒掛,它們的四肢已經替換成義肢,死死地焊在了洞穴上方。
時厘見過不少驚悚的畫麵,對殘肢斷骸早就免疫,但眼前這一幕依然讓她大腦宕機了幾秒。
她本以為頭頂的這些都是詭異、汙染物。
但在精神汙染炸開的那一瞬白光下,她好像看到了這一張張慘白人麵上的神情。
有痛苦,有不甘,還有接受命運的平靜。
它們還是人,這些人還沒死。
管道一路連接向這裡,這裡就是後廚。
水龍頭流出來的液體,就來自它們的身體。
這就是……天然食物。
那她們一直吃的,是從其他同事身體裡接取的膿水?組織液?還是其他?
液體的顏色深淺不一。
也是因為每個人體內的營養成分不同?
時厘忍不住想象著,育兒院的員工們挨個走到水龍頭前,像在快餐店裡使用自助飲料機一樣,按一下就能接滿一杯新鮮的“可樂”。
哪台“機器”偶爾反應遲鈍了,就輕輕地拍一拍,提醒裡麵的“供應源”該工作了。
嘔……想吐。
頭頂的“琥珀”有的鼓脹如滿月,薄皮繃得發亮,也有微微癟了下去,像是放久了的氣球。
鼻子裡又是一股熱意湧來。
時厘不得不先仰頭阻止鼻血下流。
或許不隻是食物,也是活體的冰箱。
時厘忽然想起了動物紀錄片裡的有一期,她被科普到了一種叫“蜜罐蟻”的生物。
它們是蟻群的天然儲藏室,將采集到多餘的花蜜、掠奪來的資源,儲存在自己身體裡。
直到肚子裡再也塞不下一滴後,才爬回巢穴將自己倒掛起來,等著其他螞蟻繼續投喂。
到了食物匱乏的旱季,其他螞蟻隻要觸碰一下蜜罐蟻,它們就會吐出蜜液,供族群度過難關。
這簡直是蜜罐蟻生存模式的恐怖複刻。
時厘腦海裡回蕩起院長助理對她們說的話:“隻要你們還在這裡,積分都會按時發……”
原來如此。
那些失聯的員工原來一直沒有離開,隻是換了一種方式為育兒院發光發熱。
蜜罐蟻度過了那段最難熬的旱季,腹膜還能慢慢折疊複原,但這裡的都是人。
孕婦懷胎十月的損傷都是永久不可逆,何況眼前被撐到比懷孕大上十倍、二十倍的肚子。
這麼大的肚子裡看不到任何臟器輪廓,仿佛留著一口氣是為了保證食材的新鮮。
冰箱必須要通電才能保鮮啊……
時厘用力掐了把掌心,強迫自己從鼓脹的肚皮上移開視線……再流下去她就要虛了。
光是腦補皮肉被一點點撐大的劇痛,想象著皮膚纖維繃到極致的脆裂聲,就覺得精神和眼球被雙汙染了,胃裡像塞了團爛棉絮,又沉又脹。
不能再想了。
果然汙染的下限,永遠能被刷新。
她在這群倒掛的人裡發現了好幾個天選者,應該是出生點直接分配到這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