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檢查過周圍,沒有發現這東西。
隨手翻了幾頁,裡麵大多是塗鴉和抱怨。
有人投訴隔壁病房半夜總有人敲牆。
有人罵食堂的飯菜越來越難吃。
有人說護士每天半夜推車的聲音像在運屍體。
翻著翻著,其中一條留言引起她的注意:
【聽說這裡以前是聖嬰院,是不是真的啊?】
聖嬰院?
裴望星覺得有點耳熟,她想起以前上學的時候,曆史老師在課堂上講過這段曆史。
華國動蕩年代,洋人傳教士以慈善救濟的名義,在華國各地建立起育嬰堂,聖嬰院。
那時候,溺殺和棄嬰的現象非常普遍。
女嬰要麼被丟到後山、井中、田邊的塔裡,要麼是被於心不忍的父母送到就近的聖嬰院。
聖嬰院由幾位修女管理。
她們會把送進來奄奄一息的嬰孩,先放進陰冷潮濕的地下室,等上半天或一天,如果嬰兒還活著,就抱出來接受洗禮,再送進育嬰房。
要是沒撐過去,就直接埋掉,形成死仔坑。
而那些僥幸活下來的孩子,從小要承擔院內繁重的勞動,看護幼嬰,還要遭受修女們的虐待。
她們過得最好的時候,就是被修女精心打扮後,拍成照片和電影寄給國外的社會名流。
幾十年間,大型的育嬰堂至少收養了超過四萬名嬰兒,最終活下來的卻不到兩百人。
華夏大地大大小小的育嬰堂,
萬嬰坑更是不知多少。
它們就像不被看見的螞蟻,看著微小,實則底下已經快要被屍骨填滿,累累壘累累。
如果真是聖嬰院,這數萬嬰孩的怨氣……
裴望星深吸了一口氣。
猛地想起了網上很火的一句話:“從殺死女嬰的數量來看,我們地府應該是母係社會。”
中心城副本全都是女性。
難道是汙染源的另一種演化形式?
她記得老師說,那些洋人傳教士後來被驅逐出境,聖嬰院裡的本地修女嬤嬤也被遣散。
這些罪惡的聖嬰院舊址,大多由國家機構接管,改建成了人流量較大的學校或醫院。
老師說,洋人的罪行曝光後,憤怒的民眾衝進去搗毀育嬰堂,親生父母挖出孩子的骸骨。
小小的裴望星當時覺得虛偽。
如果真的悔恨,怎麼會把剛出生的骨肉送出去,把一條生命的決定權拱手交給他人?
明明從交出去的那一刻,
就已經默許了最壞的結局。
遲來的眼淚啊,隻是為了抵消心中的歉疚,粉飾自身的虛偽……它們能不怨嗎?
病人問出的這個問題,顯然沒人解答。
護士把這本意見簿收了起來,這樣的舉動反而更證實了病人的猜測,在私底下流傳開來。
裴望星放下意見簿,走向病房。
住院部的病房是從後往前排列,銳角和直角很少,走廊和房間都采用了柔和的藍色磚。
她先來到了303病房。
維持著探訪的基本禮貌,站在病房門口,先抬手敲了敲,才握住門把手推開門。
獨立病房不到七平米,隻容得下一張床和一個床頭方櫃,床頭櫃上插著一束花。
不是花店和花籃的那種花,而是白色紫色的小野花,像是從醫院的空地上隨手摘的。
說是來“探病”,房間裡根本沒有病人。
可她一進來,就隱約覺得有什麼在注視著她。
裴望星克製地打量著病房。
她注意到幾隻螞蟻在花瓣間爬動。
這些螞蟻和平時見到的螞蟻不太一樣,個頭明顯大一些,身體兩側拖著極薄的翅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