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琳琳投向了詭異陣營。
時厘想到了偶運會副本裡,白大褂跟她說過的那番話:“最初之際,我們這些徘徊在詭異和人類邊緣的樣本,內心更傾向於人類一方。
但漸漸的,有人忘記了,轉而投向了祂的懷抱,它們堅信自己與祂更為親近,是祂的子嗣。”
對被困中心之城,無論怎麼向外探索,都走不到儘頭的她們來說,這場堅守是看不到頭的。
詭異的侵蝕仍在繼續。
“刺啦——”
時厘一把扯下裹在畫上的窗簾布。
她想辦法從牆上撬下來,辛辛苦苦背過來,就是為了告訴蟻後:“蘇琳琳已經變了。”
畫裡的人們載歌載舞,慶祝特洛伊戰役勝利。
每個人的眼角在不斷滲出鮮血,鮮血劃過嘴角,將這場狂歡扭曲成了地獄繪卷。
知道了真相,時厘才明白,皇室為什麼如此信任新膳集團。
哪怕傳出了這麼多醜聞,都沒能打破蟻後對她的信任,動搖新膳集團的地位。
因為,沒有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有今天的中心城。
儘管如此,她也得捅出血淋淋的真相。
“你身上的汙染,都是她在背後推波助瀾。”時厘說,“她想把中心城徹底變成詭異之都。”
時厘說完,聽到了象牙塔上的一聲歎息。
“她是為了我。”
越紅英的聲音沒有絲毫意外。
仿佛早就洞悉一切。
也對。
她的身軀承載著無數的信息亂流,新膳集團的一舉一動怎麼可能瞞過她的感知。
蟻後的容載量終究有限,她如今這副臃腫龐大的模樣,已經到了這具身軀的極限。
越紅英知曉自己的宿命,坦然地看待自己的退役,但蘇琳琳不能接受。
她們相伴數十載,彼此都是對方的支撐。
怎樣才讓蟻後不衰退消亡呢?
——詭異化。
讓蟻後能定格在這一瞬。
蘇琳琳曾傾向於人類這一方。
隻是後來,人類這個詞彙對她而言漸漸模糊了,她更想抓住眼前的一抹色彩。
這一次。
在人類和中心城的天平上。
蘇琳琳選擇了後者。
她想讓混亂的中心城,完成最後的進化。
她們或許爭執過,最後依舊沒能改變對方的主意,蘇琳琳更加地一意孤行。
“哎……”
一聲輕歎,將會議室裡眾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這個副本裡的時間是2099年。
早期計算機用兩位數儲存年份,最大值是99。
一旦數值超過了99,係統就會溢出歸零,這就是千年蟲危機的根源。”
那位頭發花白的專家語氣慨歎:
“現在的很多人都覺得,是當時的程序員缺乏遠見,沒有想到計算機會成為主流趨勢。
其實最根本的原因是,當時儲存設備的成本太高,在【確保係統順利上線】和【考慮百年後的隱患】之間,人們隻能選擇前者。”
“成為蟻後,在當時看來就是最優解。”
蟻後就像一場千禧蟲危機。
在無限的擴張和繁衍後走向了崩潰。
中心城的科技越發達,社會越複雜,就離那個早已注定的係統性崩壞越近。
中心城迫切地需要一個新服務器。
初代蟻後走向死亡,新蟻後迭代接替。
所以,天選者來到了這裡。
人類不能沒有中心城。
多年前,她們親手關上了詭異入侵的大門。
【每當有一處作為樣本的錨點熄滅,就意味著距離全球詭異降臨又近了一步……】
時厘自動補全了白大褂當時未說完的話。
樣本能穿梭於各個副本,最早的001,還能進入現實世界引誘其他未淪陷的樣本。
但自此之後,中心城擋住了這條偷渡通道,蟻後鎮壓著通往現實世界的秘密。
直到二十多年後,這顆在宇宙中孤獨堅守的星球,被國運戰場注意到。
從全員邁向詭異紀元,變成國運直播的形式。
中心城的存在,為人類爭取了二十多年時間。
其他天選者敵視的目光也漸漸變了。
驟然聽到這樣的真相,沒人能無動於衷。
在場的天選者年紀差得不多。
二十多年前,她們中最大的也都不到十歲。
孩童放到怪談裡,是詭異最喜歡的和骨爛。
春奈聯想到了廣場上的那塊巨石。
就連那座無字石碑,都留不下任何名字。
新生者的痕跡,也隻在誕生時恍然一現。
不得長存。
如果無人記得,堅守是否還有價值?
所以完美通關條件是知道全部的真相。
無論第一個抵達這裡的天選者是誰。
無論是朵哈,還是春奈。
知道真相後,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所有追尋真相者,終會成為真相本身。
“我該怎麼阻止更新?”艾麥拉急切地問道。
“更新一旦開始,隻有兩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