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金光
這“坐標”並非指向外界,也不是指向陰棺的核心,而是指向這片黑暗維度中,一個極其隱蔽、極其悖離常理的“薄弱點”或者說“裂隙”!它就在附近,卻又仿佛隔著無儘虛空。它的存在本身,就與這黑暗的規則格格不入,像是完美畫卷上的一道極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劃痕,又像是嚴密程序中的一個隱藏後門。
金光仿佛瞬間“抓住”了這個坐標!
沒有絲毫猶豫或許這本就是它被激發後的預設反應),包裹著蕭辰意識的金色光繭,不再純粹硬抗黑暗的吸力,而是順著那內外壓力形成的某種“合力”方向,借著符文共鳴打開的刹那“通道”,猛地向著那個隱秘的“坐標”位置,“滑”了過去!
這一下變化極其突兀,快得超出反應。
黑暗的意誌似乎也察覺到了異常,那帶有怒意的吸力驟然轉向,變得更加狂暴,試圖攔截、抓住這想要“溜走”的光點。
但已經晚了。
金色光繭仿佛穿過了一層看不見的、極其粘稠的膜,又像是從一個充滿水的房間,突然跌入了一個隻有空氣的夾層。
壓力驟減。
黑暗依舊存在,但那種無處不在的、直接作用於存在本質的侵蝕感和宏大意念的壓迫感,消失了絕大部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稀薄”、更加“虛浮”的黑暗,像是外圍的陰影,而非核心的實質。
蕭辰的“視線”如果還能稱之為視線)裡,出現了模糊的“景象”。
他仿佛置身於一條極其狹窄、扭曲的“縫隙”之中,兩側是無邊無際、緩緩蠕動是的,蠕動)的黑暗之壁,壁上偶爾流淌過渾濁的、如同泥漿般的暗色流光,裡麵沉浮著更多扭曲痛苦的靈魂虛影和破碎的兵器甲胄碎片——那是陰棺吞噬的曆代亡者與力量的沉澱層,是黑暗本源的“消化係統”或“垃圾場”。
而他所在的這條“縫隙”,就貫穿於這片沉澱層之中,蜿蜒向前,不知通向何方。縫隙本身似乎並非自然形成,邊緣殘留著極其微弱、卻與金色符文同源的“切割”與“隔絕”痕跡。
這是一條……“密道”?被人或者某種存在)以特殊力量,在這陰棺內部的黑暗本源與沉澱層之間,強行開辟出來的、極其隱蔽的路徑?
金光為什麼會知道這裡?那被激活的“坐標”和“聯係”究竟是什麼?
疑問如同潮水般湧來。但蕭辰沒有時間細想。
雖然脫離了最核心的黑暗侵蝕,但這裡也絕非安全之地。兩側蠕動的黑暗之壁,不斷散發出令人心智混亂的怨念低語和陰寒煞氣,偶爾還有一些較為“新鮮”或“強大”的亡者殘留意念,如同深海怪魚的觸手,試圖從壁中伸出,抓向這道散發著溫暖與“生”之氣息的金色光繭。
金光持續散發著穩定的暖意,抵擋著這些零散的侵蝕。光繭順著這條狹窄的縫隙,以一種不受蕭辰控製、卻似乎遵循著某種預設軌跡的方式,緩緩地、堅定地向前“漂流”。
沿途,蕭辰透過光繭,更能清晰地“看”到兩側黑暗之壁內的景象。他看到不同時代、不同裝束的戰士在無聲廝殺;看到修煉者走火入魔時的癲狂麵孔;看到被蕭家先祖喚醒又最終收回的“藏品”們,在力量被抽離時的痛苦與不甘……這些景象如同凝固在琥珀中的昆蟲,在渾濁的暗流中沉浮、哀嚎。
他還看到了更多屬於蕭家的痕跡。一些壁上的“凸起”,隱約是蕭家曆代棺主進行某種深度連接或獻祭時留下的意識投影殘餘,他們與陰棺的糾葛、對力量的渴望、對反噬的恐懼,都化為了扭曲的印記,烙在這片沉澱層裡。
其中,他甚至“感覺”到了一絲非常非常淡的、屬於他父親的意識殘留——那是一種深沉的疲憊、無奈,以及一絲極淡的、幾乎被恐懼淹沒的……愧疚?
心緒複雜難明。
漂流不知持續了多久。在這時間感錯亂的縫隙裡,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萬年。
終於,前方的景象發生了變化。
狹窄的縫隙似乎到了儘頭,前方出現了一個相對“開闊”些的……“節點”?那裡不再是蠕動粘稠的黑暗之壁,而是一片相對平靜的、仿佛由凝固的陰影構成的“空地”。空地中央,懸浮著一團極其黯淡的、幾乎與周圍黑暗融為一體的灰白色光暈。
金色光繭漂移到這個節點,停了下來。
蕭辰的意識,自然而然地被那團灰白光暈吸引。
靠近了,他才發現,那並非光,而是一團極其稀薄、仿佛隨時會消散的……靈魂印記?或者說是某種存在的“最後留影”。
印記中,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老者輪廓,盤膝而坐,雙手結印,周身氣息與周圍陰棺的沉澱層隱隱共鳴,卻又保持著一種奇異的獨立。老者的麵容看不真切,但那姿態,那感覺……
蕭遠山?!
不,不是現在的蕭遠山。這印記太過古老,太過稀薄,仿佛已經在這裡存在了無比漫長的歲月。而且,這印記的氣息,與西坊棺材鋪下那個蕭遠山有七八分相似,卻更加古老、純粹,少了許多“人”的氣息,多了幾分與陰棺同源的“非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