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時雨個鬼啊,等江夏解釋了一個設計從圖紙變成實物還要經曆許多過程後,眾人馬上拋下他,繼續拉著粗大的麻繩開始嘿喲嘿喲。
“不是,奶,今天除夕夜啊!這還不讓大家休息嘛?”
“誒,崽啊。這農活可不等人,工廠可以按照規定時間放假,假放好了,再回去開機器就是。但這莊稼,就跟剛滿月的娃娃一樣,睜眼就要喝水,閉眼就要除草……”
“等你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時候,還想著補救,那就晚啦!”
奶奶摟了摟江夏,踮起腳摸了摸他腦袋。
江夏趕緊彎下腰,讓小老太能舒服的摸到他的頭頂。
“看看,以前就是那麼一小點,這一下子就長的讓奶奶夠不到頂了。你都長的這麼快,彆說那些莊稼了!”
“今年的小麥苗,都沒敢踩青的,就怕踩下去了,就爬不起來咯!”
“奶!彆怕!我換了好多的小麥回來呐!好幾千噸!今後的日子,不用那麼緊巴了!”
聽著老太太這麼說,江夏又抬起腦袋,掏出報紙指著犄角旮旯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您看,我們不僅從高盧雞那邊送來了糧食,就連白頭鷹我們都有同誌去買到了小麥!現在運糧的船,都在海上飄著呐!”
“今早上,百貨大樓都開始平價出售小麥了!”
奶奶沒看報紙,一個鍋貼就蓋在了江夏的腦袋頂,那幾根呆毛就像被“踩青”的小麥苗一樣,被壓得趴了下去。
“淨胡說!外頭買的糧,哪有自己種的踏實?”
“糧食是什麼,那是天!是咱老百姓的命根子!”
“當年地主為啥能欺壓人?不就是攥著糧食嗎?找資本主義國家買糧,跟給洋地主當佃戶有啥區彆?崽啊,咱的天,得牢牢攥在自己手裡!”
“你呀,在城裡待著,沒看到啊,餓死人哪!大家都吃不飽飯,真的會餓死人的!誒……人的幾種死法,餓死是最難堪的……”
奶奶那骨節分明的大手,不知道啥時候把江夏的摟在了懷裡。
“崽啊,知道你厲害,但你不能忘了本!我們的根,是在這片土地上的嘞!”
“種下了種子,就是種下了希望。”
“奶,我錯了……”
江夏縮了縮身子,靠在奶奶的懷裡,看著乾得起勁的村民,一時間不知道在想什麼。
……
“對了,奶。您是怎麼把梁老師請到這邊來的?彆人可是修古建築的專家,怎麼跑到咱這修小水壩來了?”
江夏突然想起什麼,指著不遠處正在指導江秋使用天平的儒雅身影,一臉的好奇。
也彆說不禮貌,實在是這個“梁老師”真的不顯老,剛開始對方頭發耷拉著看不出來,等奶奶把他頭發抹回去後,江夏才發現,那位真是一位謙謙君子。
身上沾滿了泥點的“君子”,非但沒有損害他的風度,反而讓他更顯得平易近人。
“我認識他爹……”奶奶語氣平淡。
“啊?”
江夏從奶奶的懷抱中立起,一臉的不可置信:“不是,奶,您還認識這麼有名的人?我咋從沒聽您說過?”
“切,隻會吟詩的腐儒罷了,怨天尤人,寫些不痛不癢的歪詩,哪有如今當家的人有魄力。你知道有啥用,難不成還想給他獻花不成。要不是說他這個二兒子還是個真材實料的,我才懶得搭理他們!”
奶奶一貫的霸氣側漏,說完後,站起身來。
“你身子骨弱,等下把家裡的鍋拿來,就在這做飯吧。不就是夯沙土?河南那邊的同誌都在懸崖絕壁上挖水渠了,我們還能讓他們比下去了?”
“我老太太還不信了!”
說完,奶奶把耳旁的白發繞到耳朵後麵,拎起手裡的紅旗,又一次站到施工隊伍的前列。
“同誌們!聽口號嘞!”
“夯繩要抓牢嘿!”
“嘿呦嘛嘿嘿!”眾人齊聲回應。